第1章、少年与少女(3/4)

抓向夏景的衣襟,她扯下少年胸口的灰玉,忍着羞道:“这是我们的信物,如果你不来提亲的话,我就不还给你了!”

她的威胁没有丝毫力道,像幼兽的嗷呜,惹人惜怜。

拿起斗笠和蓑衣,她匆匆跑进了雨里,跳到了船上,消失在了雨帘中。

凝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夏景习惯性地抬起手,在胸前碰了碰。

他摸了个空,灰玉已被少女拿了去。

雾彻底散去了,雨也渐渐停息,湖摘下了面纱,向夏景露出真容。云层间洒下的日光如同被雨洗过,在湖面上镶出道道炫目的金纹。

夏景望着湖,他发呆时总喜欢望着湖。

春天他看湖畔初生的芽,夏天他看湖底疯长的草,秋天他看湖面飘零的叶子,唯有冬天不看,冬日太冷。

不少人偏偏喜爱凛冬,风越刺骨,雪越冻人,他们愈是欢欣,村头的赵石头是他们的一员,夏景不是。

冷天,夏景更喜欢躺入温暖的被窝。

他望了十六年的湖,在这十六年的湖景中,面前的一幕都算得上壮美。

日光从天穹洒下,驱走雨、驱走雾,在世间咏唱它的光辉,地上的水洼是被它所击败的黑暗的残军,倒映着它的伟岸。

因处在今天这个特殊的节点上,面前的景色又在夏景心中添几分逍遥快活,这是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湖景。

他眯起眼睛,目光痴迷且永无餍足,因为他知道,今天之后,他很难再这么专心、这么自如地去看一片景、一汪湖。

他想到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他舍去那具破败的身躯,消去千年凝聚的法力,散去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仙元,转生在这座小渔村,成为一个凡人,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的儿子。

做凡人比做仙人更苦,苦的是肉体,做仙人和做凡人一样苦,苦的是精神。

从仙人变成凡人,曾经让他苦恼的事情暂时可以放下,凡人那些欲望之火一时沾不上他的精神,他得到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明天,扶光宗的外门长老就会到来,他会随对方去山上修行,这十六年暂且退去的那些潮水,又将席卷过来。

他不是个爱吃苦的人,转世前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扶光宗有他的一张牌,可以帮他顺利度过前期的修行。

云散了,太阳的伟力未曾衰减,却因雨雾的退去而变得寻常,夏景转过头,看亭子里的草垛。

草垛晃动两下,钻出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壮实少年。

“你为何说那种话来哄骗云依依!”壮实少年的拳头紧握着,盯着夏景的目光如狼。

他就是村头的赵石头,他的父亲曾是县城一家武馆的成员,传了他武艺,每日清晨都能见到他举着石锁,挥汗如雨。凛冬也不例外。

风雪混着赵石头的汗水,铸就了他结实的肉体,他的目光像狼,不只是因为神情,还是因为那虬结的肌肉。

去年,赵石头随着父亲进山,打死了一头黑熊。

村民们从此都畏他,唯有三人可以在他的怒视中保持平静,夏景是三人之一。

“我没有骗她。”夏景说道。

“没有骗她?”赵石头抬高了嗓音,他眼中的怒火更盛,“你们怎么可能被仙人选中!”

“不是被仙人选中,来人并非仙人,他也没有选中谁就是谁的本事。而且……”

“而且什么?”

“你明天也会被带走。”

夏景的语气真诚,赵石头却只觉得好笑,他冷笑道:“我什么样子我自己不清楚?我配吗!”

仙人,长生久视,呼风唤雨。凡与仙便是地与天,泥土岂能触碰天空?卑微的泥土只是仰望白云,便是大不敬和大滑稽!

他做梦时,只敢想自己是县太爷的私生子,从不敢想他能被仙人选中。

他随父亲去过道南县,县里像他这般能敌虎豹的年轻人有十多个,他凭什么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他觉得自己不配。

夏景叹口气:“倒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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