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香囊(2/2)

回宫中去?定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竹言心如死灰,又张不了嘴解释,且事实如此,她百口莫辨,就想要挣脱钳制一头撞死,可却被家丁眼疾手快拦了下来,拖出了院中。

竹语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偷望向温萦柔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此女居然如此不好对付?

不仅察觉到了如此隐秘的陷害,居然还能在短时间内倒打一耙?青竹院中人手众多,她能瞒天过海,将猫毛洒在书房中,又能将证物塞回了竹言身边,心思想必是个极其缜密的。竹语现在只庆幸自己是个出主意的,并未牵扯过深令人察觉。

温萦柔则心中诧异,她费心筹谋了许多,自信能在东窗事发时,应对府中的层层盘问,本以为会是场难熬的拉锯战,未曾想宋楚平如此轻易就给竹言定了罪。

倒像是,有意处置了竹言。

出了这样的事儿,书房自然是不能用了。宋楚平吩咐下来,不仅青竹院,连整个摄政王府都要彻底仔细洒扫一遍,以绝后患。

自竹言被打发走了之后,青竹院中,宋楚平的贴身婢女便只剩下了温萦柔、竹语、竹影三人。

仆婢们都是人精,极其会看人眼色的,眼下温萦柔虽刚入青竹院,可却是三人中唯一能获殊荣,可唤本名的,她们自然不敢小瞧了她,对她事事配合,有些她不太理得顺的,还主动帮衬提点。

温萦柔过得顺风顺水,竹语瞧在眼里,心中愤恨不已,但又别无他法。

竹语不知温萦柔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小家小户出生,丝毫不懂高门王府的规距礼教,干起活来定会出错,没想到,此女初来乍到,却一点都不怵,将手中的活计理得头头是道,甚至有些见识,比她这个在宫中伺候过的宫女还要广。

以至于明明竹语才是用惯了的老人了,可这几日宋楚平却使唤温萦柔多些。

清晨,温萦柔拿着温热的毛巾给宋楚平净了脸,循旧例替他更衣。

宋楚平忽感一阵头晕目眩,蹙着剑眉抬手揉了揉额间。

温萦柔察觉到,关切问道,“二爷可是身体不适?”

他刚下手,将臂膀伸入她递来的里衣中,“许是受了些风,没有大碍。”

温萦柔又柔声道,“近日天气愈发寒冷了,二爷还是随身带着暖手炉吧,奴婢已经帮您备好了。”

“可。”宋楚平被她服侍得颇为受用,但撇了一眼床上要穿的衣装,他不禁蹙了蹙眉头,“怎么挑的香囊?”

温萦柔一愣,以往都是她备什么,他就穿什么,从未在这上头挑三拣四过,今日这是怎得了?

“回爷的话,这酒红色的香囊,与您这一身青蓝交领炮正是相衬,奴婢这才挑的这个。”

宋楚平微微别过了头,“爷觉得黛绿色的更好,你去给爷寻个黛绿色的来。”

他如今竟也会在意这些细节了?温萦柔诧异望了他一眼。

可若真要说起来,他那一身,搭酒红色出挑,搭黛绿色沉稳,倒是怎么都不会错。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寻。”

宋楚平却不让,“你亲自去。”

温萦柔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快去快回,换了个黛绿色的浓秋枫叶蜀锦香囊来。

宋楚平见她捧来的,居然还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只沉着脸道,“爷要黛绿色的,上头有金丝线,花样是青竹的。”

“可还要爷说得清楚些?”

能具备他所说特征的香囊,只有一个,便是那日花灯节晚上,温萦柔买来送给他的那个黛绿色的金丝缠纹青竹香囊。

可温萦柔明明记得他嫌那个香囊绣工差,怎得今日还特意要用?

她自然不可能张嘴去问,只得仓皇着再去寻了一趟,在最低的那层柜阁中,将其捧在了他面前,见他未再置喙,便将其系在了宋楚平的腰间。

温萦柔最后帮他理了理衣装,就要撤手送他出门…

哪知她的手却被他一把擒住,他眼眸闪烁几下,盯着她道,“你可知爷为何要执意戴这香囊?”

温萦柔心尖一跳,脸上泛上丝红晕,这几日间,他对她不似以往那么冰冷,明里暗里对她处处照拂,她并非全然没有感觉。

他抛下那些绣工上好、材质极佳的香囊不戴,指定戴她送的这个,这暗示已经足够明确,但她却不敢回应,只想找另一番话搪塞过去。

可宋楚平却不待她开口,粗声道,“你上次侍寝不明所以,做出那副委屈样,爷不同你计较。”

“爷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了,到底是愿,还是不愿。今夜给爷答复。”

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宋楚平得不到的东西,只要他想,连金銮殿的龙座也是坐得的。

他此番话,倒并不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只是担心自己哪日心血来潮吓着她,让她好做个心里准备而已。

且她若同意了,那也算得上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不想像上次那般敷衍,该有的体面,也应该在花烛夜之前给她才是。

宋楚平更是一丝一毫,都未曾担心过她的答案。

毕竟他权柄在握,后院无人,不说府内这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凑的婢女,就连府外的那些官宦人家,若听说他看上了自家女儿,哪怕只能做妾室通房,那定然也是恨不得当天将其裹了,送到他的床榻上,甚至哪怕没有名分,只有一夜的露水情缘,也足够全家鸡犬升天,官运亨通了。

上次误会重重事出突然,这次,她定能欣然接受。

宋楚平就是抱着这般笃定的想法,大步跨出了门,徒留下了温萦柔一人在原地发怔。

*

眼看就要过年了,街面上一团喜气,大伙儿都走街访友,购置年货,以至于京城的主街上格外热闹。

宋楚平得了片刻闲暇,在仙客楼的暖阁中与二位好友用膳。

吴浮今日着了身月牙白的长袍,颇有些风流贵公子的韵味,随手给落座的宋楚平添了一杯酒,甚为浮夸地叹了声气,“唉~上次才说王爷衣品精益了,哪知这回见了,竟又退回去了。”

章文彬笑问道,“何出此言呢?”

吴浮夹了一块翡翠芙蓉鸡在碗中,“你这等日子过得糙的汉子,自然是察觉不出来王爷有何变化了。”

“你瞧王爷腰间的香囊,用得还是去年的锦料,制作也粗糙得很。王爷以往哪儿戴过这样粗制乱造的物件儿?若是旁人见了,定觉得近日摄政王府的产业有所亏损呢。”

章文彬帮三人各自添了碗汤,“王爷又不像你这般,需要往烟花酒巷中钻,成天打扮得花里胡哨。”

宋楚平今日心情好,对吴浮的贫嘴,倒也没有觉得反感,只嘴角隐笑,轻哼了一句,“多嘴。”

吴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变化,又绕有兴致问道,“莫非是哪个姑娘送的?王爷为免寒了姑娘的心,才将其戴在了身上?”

他这一问,章文彬亦放下手中的箸,扭头望向宋楚平。

宋楚平轻咳一声,饮了杯酒并未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居然被我说中了?!”

吴浮双眼放光,轻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凑近问道,“你快和我们说,究竟是哪家的闺秀,居然悄不楞,登捂化了你这块冰疙瘩?”

章文彬亦颇感意外,径直问道,“王爷婚期定在何时?”

这二人放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也不管了,只瞪着两个大眼珠子,颇为激动看着他。

宋楚平俨然消受不来,身体别扭地微微往后退了退。

说到婚期…温萦柔不可能是他的正妻,二人三书六礼都不会有,更别提定什么婚期了。

他轻蹙了蹙眉头,不想再提这茬,“待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