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落水(1/2)

“爷来得如此及时,你要如何报答爷才好?”

这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定会沾染上几分轻浮,可从宋楚平嘴里吐出来,偏偏带了几分堂堂的凛然之感,好似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他英武的面庞近在咫尺,淡漠的话语中,隐含着邀功的意味。

见来者不是贼人,温萦柔脸微红了红,将惊慌失措间捂在胸口的的手放了下来,眼睫垂落,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扫下一片暗影。

她并未直接回话,只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生怕旁人撞见,颇有些难为情怯懦道,“二爷,此举不妥。”

宋楚平轻轻哼笑一声,见她似是不喜,揽在她腰上的臂膀终究放了下来,嘴上道,“有何不妥,莫非这王府上下,还有谁敢来窥爷的私隐不成?”

温萦柔抿了抿唇,揣着手并未搭话。从晚上忙活到中午,她瞬身上下都酸痛不已,实在是没有心力,再来应对宋楚平。

她帮玉翠阁备礼之事,早就禀告过宋楚平。可他想着不过是些香囊而已,不用费什么周章,哪能想到她竟是个这样的执拗性子,定要事事尽善尽美,劳心劳力。

瞅见她眸中泛上的红血丝,和略带苍白的嘴唇,他涌上了股说不出来的难受,仿佛心脏被人轻捏了下,酸酸胀胀的,丝毫提不上劲儿来。

心中有感万千,只想将她揽在怀中好好抚慰,可化到嘴边,却只是低沉着嗓子生硬道,“爷都还未伺候周全,居然还有功夫去管旁的事儿?”

“今后无论是玉翠阁,还是慈康斋,就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烦你,你通通回绝了去,就说是爷吩咐的。”

这人真是霸道。老太太与三姑娘对她如此看顾,若真有事儿,她又怎可袖手旁观?

她心中这么想,嘴上还是柔声应道,“是,萦柔谨遵爷吩咐。”

瞧她这颔首低眉的模样,宋楚平忍不住暗叹一声,她之前在竹林中对春燕之流,倒是正颜厉色,可到了那些哪些贵女面前,便气焰全无,柔柔弱弱地如小羊羔般。

方才若是没有他出现,那巴掌估计她受就受了,心中有万千委屈,定然也不会和他吐露半分。

思及此处,宋楚平的手掌慢慢攥成了拳,他之所以未马上回前厅去,便是想等着问她这句话,

“这口气,你真咽得下?”

他站在冬日和煦的日头下,威风吹着身上的氅毛,满脸肃穆,眼中闪过了丝不平狠辣,话语虽轻,其中却裹挟着万千波涛。

这问的俨然是方才厅中,于斐玉陷害温萦柔一事。

温萦柔听出了这话语中的较真劲儿,不由得愣了愣,抬眼望了他一眼,对上了他漆黑透亮的星眸。

这是,要替她出气的意思么?

她心尖一动,不知为何发起慌来,握着的双手,不安地搓了搓,赶忙又垂下头颅,抿了抿唇吐出几个字,“事实就是如此,萦柔未有怨言。”

宋楚平哼笑一声,“爷倒未曾看出来,你肚量如此之大。”

你能咽得下,爷却咽不下。宋楚平默念两句。

他看中的女人,总不能被人白白欺负了去。

宋楚平转了转指尖的扳指,隐下眼中的一丝狠辣,旋即抬手,将她身上的白貂氅拢了拢,吩咐道,“爷早就说过,让你有何事皆可坐暖轿出行,怎得你不听?”

“这大冬天的,你若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此话显然太过流露内心,宋楚平又别扭地着补道,“你若是冻着了,还如何服侍爷?”

方才是她自多吧?终究在他心中,她只是个用趁手了的旧人而已。

温萦柔嘴角扯出了个淡漠的弧度,“萦柔知错了。”

话说至此,宋楚平一个示意,早就打点好的暖轿,便被小厮们抬至了二人身前。暖轿中铜炉的内炭火烧得充足,才将将靠近,温萦柔感受到了其中的热气。

小厮们将桥头倾斜,掀起垂幔,躬身敬道,“萦柔姑娘,请。”

温萦柔此时已头昏脑胀,顾不上推辞,只屈膝请了退安,便踏步入了暖轿。

在玉翠阁绊了这么久,向来前厅的老臣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起轿的瞬间,宋楚平便迈步朝前厅匆忙阔步走去,唤来了卫钟低声叮嘱了几句。

话罢又道,“吩咐龙鳞卫做得隐秘些,掌握好尺度,让她知个教训即可。”

杀鸡焉用牛刀?万中挑一的龙鳞卫,若是知道这次的任务,仅是要去对付一个小小的贵女,只怕是要哭笑不得了。

以往龙鳞卫,除了保卫皇家血脉,便是护着宋家血亲,这是头一次,为了个两者皆不是的外人受差遣。

这婢女在宋楚平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卫钟望着那顶消失在转角尽头的暖轿,心中一凛,躬身抱拳应道,“是。”

***

未时一刻,本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摄政王府专走宾客的东南门却格外热闹。

莺莺燕燕的贵女们,被丫鬟们扶着出了内院的月洞门。她们被碎玉之事折腾了一上午,如今正强打起精神一一话别。

杨蕊被婢女们簇拥着,大步流星走在最前端,行单影只的于斐玉提着裙摆,急步跟在她身后。

方才在厅堂上,大家四散而去,在厢房中忙着整理衣装,后又纷纷被珍惜绝世的月光珠光芒吸引了去,于斐玉实在没寻找合适的机会,同杨蕊好好解释一番。

现在才亦步亦趋跟在杨蕊身后,用着一贯柔弱的神情,和娇颤颤的身线,带着几分哭腔喊道,“蕊姐姐,都是玉儿的错!是玉儿识人不清没管教好下人,才让蕊姐姐的玉佩遭了此劫。玉儿千不该万不该,今日就不该带那贱婢来!都怪……”

亡母遗物,一朝破碎,此事非同小可。

更何况杨蕊不仅玉碎,且还遭了心上人宋楚平训斥,方才她在厅上不好表露不满,出了玉翠阁,终于彻底褪了强颜欢笑的神情,眉目间尽是寒霜。

于斐玉跟在身后哭喊哀求,可却被婢女们死死挡在外围,连杨蕊的身都近不了。

“蕊姐姐,你不要生玉儿的气好不好?玉儿定会让吩咐匠人,给姐姐再造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出来。可好?”

于斐玉絮絮叨叨了一路,被她扰得不胜其烦的杨蕊,终于不想再忍受如此胡搅蛮缠。

杨蕊如风的步子戛然而止,回过身来,咬牙切齿,冷笑讽刺道,“呵,你是觉得,再造一块出来,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再造一块出来,便可替代我原本的那枚玉佩么?!”

于斐玉被她徒然的变脸,吓得哆嗦了一下,两条腿开始发起抖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杨蕊呲笑一声,“再说了,你说要赔我的玉佩,你赔得起么?我听说永春侯府虽然是簪缨世家,如今却早已外强中干,沦落到要去挪用姨娘的嫁妆做家中的嚼用。”

“你方才赏人气魄倒是足,想必也是用了存了许久的银子来打赏吧?”

“说不定,那丫鬟偷了我的玉佩,就是替你去换银子呢!”

杨蕊盯着她,眼周骤眯了一下,散出些凌厉的寒光,嘴中痴痴念叨着,脚步一步步朝她逼近,“说起来,方才在厅中的那一巴掌,实在不应该落在那婢女脸上,而是应该扇在你脸上!!”

于斐玉被逼得步步后退,脸色煞白,心中发虚,缩着肩膀颤着腿,直到薄背触到了身后的假山……

此时身后的贵女们已经跟了上来,杨蕊后退一步,眉头倒立,眯着眼睛,凌然昂起头颅瞪着她道,“京中女眷,果然同我们西北女子话不投机,从今往后,我与你割袍断义,割席分坐,各不相干!”

杨蕊说罢,怒气冲冲便朝问外走去,大步跨上了自家的马车,绝尘而去。

于斐玉是杨蕊带来了人,西北女子本就对她心有微词,眼下连杨蕊都放下了如此狠话,俨然是绝交的意思,西北贵女们更是一丝颜面都不给她留了。

“永春侯府,世家大族!清贵门户!如此家教,居然还能管出如此刁奴来,啧~”

“好说今日要留在摄政王府用膳呢,这还如何用?呵,穿着被猎狗啃过的衣裙用么?”

“可惜咱们这一身好衣裙。这可是璧玉阁的最新款式呢!”

“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瞧她自己都穿得如此寒酸,难道还有银子赔给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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