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白莲花杨兼(2/3)

“人主您是去陪先主了吗!人主您怎么不带着老臣一起走啊,老臣也想陪您啊!”

杨兼微微挑眉,环视了眼犹如大型交响乐现场一般的正武殿,他的目光转,正好落在宇文招身上,赵国公宇文招显然是在偷偷打量杨兼,没想到被杨兼抓了个正着,这时才想要不着痕迹的移开眼目,不过杨兼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经对着宇文招笑了下,微微颔首。

宇文招又咳嗽了声,用强忍悲痛的嗓音说:“诸位,人主驾崩,我等虽然心痛悲愤,但人主必然也不希望看到朝廷分崩,我等还是要忍痛将分内之事完成,才能报答人主的知遇之恩,不是么?”

“正是正是……”

“赵公说得对啊……”

赵国公宇文招话音一落,转头看向杨兼,似乎便要发难,本就上挑的细细双眉更加上挑,瞬间甚么温柔关切,风流倜傥全都消失了,面相有些子刻薄,冷冷的说:“我反而有事想要请问镇军将军,人主……到底是如何驾崩的。”

杨兼挑了挑眉,来了,这不就来了?终于发难了。

杨兼的态度恭恭敬敬,不卑不亢,说:“人主驾崩的丧报应该已经抵达长安,就如同丧报上所书,人主亲自领兵,亲征晋阳,晋阳东侧小路狭窄,遭遇埋伏,不幸崩与乱兵之中,其实……人主驾崩之时,卑将正在汾水关,因此详情知之不多,如果太后、赵公与诸位有甚么想问的,卑将以为,还是询问当时在晋阳的大冢宰,更为稳妥些。”

好家伙,真真儿是好家伙,众人一听,踢球!这分明便是踢球啊,将这么大的铁球踢到了大冢宰宇文护的跟前。

谁不知道大冢宰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直都是铁血手腕,谁敢质问大冢宰呢?

赵国公宇文招脸色稍微有些僵硬,他已经准备好了二十三条罪状,就等着个开场白的契机,当场宣读,然后利用太后的权利,将杨兼押解起来,夺下他的兵权,切便迎刃而解了。

谁知道杨兼竟然跟他顽踢球,把这颗球踢到了大冢宰宇文护的面前。

宇文护乃是人主宇文邕的堂兄,说白了,其实宇文护也是皇家血脉,虽然比赵国公宇文招的血脉稍微曲折些,但是宇文护本人在朝廷中也有拥护党派,党派的数量还不少。

很多人一听说宇文邕驾崩,便想要推举最有实力的大冢宰上位,说白了,宇文招和他也是竞争关系。

如今宇文招想要卸掉杨兼的兵权,他没有道理下得罪两个,把宇文护也给得罪了,因此杨兼把球踢到宇文护的面前,宇文招是一点子法子也没有的。

宇文招还想再次发难,他准备了好几套方案,然而杨兼突然开口,抢先说:“其实……卑将也有事不解,想要问一问赵公。”

杨兼不给宇文招任何打岔的机会,继续又说:“卑将在回朝的路上,遭遇了刺客死士的袭击,死士在篝火中点燃毒气,险些坑害了我周军数万之人,做法歹毒天常,令人愤毒至极!请问赵公,您可知道这些死士,是何人派遣而来的么?”

宇文招死死皱眉,矢口否认,说:“我直在长安之内,如何得知?”

“哦?是么?”杨兼幽幽一笑,说:“但是据卑将所知,这些刺客……招供是受了赵公您的指使。”

“甚……甚么?”宇文招脸色登时僵硬起来,说话也结巴了下。

刺客的确是宇文招派出去的,其实宇文招在听说杨兼入长安之时,已经知道刺客刺杀的事情失败了,但是他万没想到,千挑万选的刺客,竟然把他出卖了?

宇文招还以为那些刺客兵败,定会自尽将秘密烂在肚子里,哪知道竟然出现了这种情况?

宇文招理直气壮的说:“镇军将军,您这是甚么意思?难道是怀疑于我?那些刺客必然是受人挑拨,故意陷害于我。”

杨兼说:“是么?其实……卑将也是这么想的,为了还赵公您一个清清白白,所以卑将特意将这些刺客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押解,此时已经在宫门口,还请太后明鉴,押解刺客当堂对质,以免有心之人,构陷皇家,扰乱视听,干扰朝廷!”

宇文招心头狂跳,脸色却装作镇定自若,说:“刺客危险,我看便不必……”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兼笑眯眯的说:“刺客已经被抓住,更何况,赵公您不是在殿外安置了几百禁卫亲信么?如何拿不住几个小小的刺客?”

宇文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本想要先发制人的,奈何现在的局面瞬间颠倒,竟然被杨兼牵着鼻子走,被动至极。

太后可不知道刺客的事情是赵国公宇文招安排的,杨兼想要传唤刺客的要求又合情合理,太后自然也没有阻止,说:“竟有人如此大胆?提审刺客罢。”

宇文招咬了咬下嘴唇,眼睁睁看着正武殿的大门打开,禁卫押解着刺客进入殿内,果然是那些刺客,宇文招全都认识,化成灰都认识。

刺客跪在地上,千挑万选的刺客,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卖了主子,打死宇文招也不相信,他不着痕迹的瞪了那几个刺客眼,似乎在威胁那些刺客,让他们小心说话。

杨兼其实都不需要他们说话,从宽袖中拿出几张蜜香纸,“哗啦”声抖开,展平呈现给众人观看,说:“请太后与羣臣过目,此乃刺客招供的血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指使之人。”

宇文招看不清楚,但是羣臣已经爆发出轰然的喧哗……

“是赵国公!”

“赵公!真的是赵公?”

“赵公竟然派出死士刺客,这……这做法未免太……”

众人偷偷的对赵国公宇文招投去猜测的目光,宇文招瞬间慌了,太后看到血书,冷声说:“赵国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的两个亲生儿子都没了,剩下来的这些儿子,和她都没有血缘关系,说白了,这些皇子各有各的妈,如果他们上位,太后便不再是太后,所以太后如今也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自然不会偏袒宇文招。

宇文招嗓子发紧,他本想治罪杨兼的,哪料杨兼先行发难,自己准备的二十三条罪状还没用上,反而被告了状,连忙说:“太后明鉴!只是凭借这……这血书,不足为证,这是诬陷孩儿啊……这决计是、是构陷……”

“卑将也是如此以为。”

宇文招刚说完,第一个应和他的人,竟然是拿出血书的杨兼!

宇文招登时懵了,奇怪又纳罕的盯着杨兼,何止是他,羣臣也是奇怪,难道此时杨兼不应该和宇文招撕开脸皮,恨不能在正武殿拽着头发骂街,两败俱伤么?

为何……

为何杨兼突然这么好说话,明明能按死宇文招,却给他留了个活口,主动下台矶呢?

杨兼笑着说:“死士刺客绝非善类,而赵国公为大周天下兢兢业业,恪守规矩,如今人主驾崩,羣臣悲愤,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我们愿意相信刺客,也不相信自己人么?”

好一朵白莲花,杨兼伪装成白莲花,那也是游刃有余的。

杨兼继续正义凛然的说:“没有人主的领导,或许大周正是最艰难的时刻,但是卑将以为,只要羣臣一心,加之太后坐纛儿,定可以渡过难关,重振大周。”

不只是把大家伙儿都说了进去,还给太后戴了顶高帽子。

宇文招的脸皮颤抖着,好人都让杨兼当了,但是这台阶自己不下又不行。

“嘶啦——嘶啦——”

杨兼双手分,突然将血书一张张撕碎,撕得粉碎,抖手掷,扔的满天都是,纷纷纸屑飘落在正武殿之中,仿佛是翩然的蝴蝶,又似纷纷的白雪,更像是……祭奠亡者的纸钱。

杨兼说:“卑将是绝不信赵国公会做出祸害同僚这等子下作之事的,定是有甚么误会,对么,赵国公?”

宇文招的额角抽搐了两下,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随即缓缓地开口说:“正是,镇军将军……说的正是。”

杨兼点点头,转过身来,面对羣臣,说:“人主驾崩,身为臣子无不悲痛,卑将以为,当务之急,乃是为人主会葬,会葬大事,决不可草草了之,也能尽尽我们做人臣的忠孝之心,难道不是么?”

众人一听,好像都无法反驳,的确如此,宇文邕驾崩了,还没有下葬,也没有准备会葬的礼仪,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杨兼提出会葬,如果宇文招在这种情况下,再弹劾杨兼,便显得有些刻薄,主次不分,急功近利了。

加之杨兼刚才撕毁了指控宇文招的血书,些还没站队的羣臣,也偏向了杨兼,宇文招变得更加被动,已经错失了大好时机,这口气只能自己认栽咽下去。

太后点点头说:“会葬大事,决不可草草了之,这件事情,交给旁人,老身都不放心,还是交给大冢宰罢。”

宇文护站出来,拱手说:“是,臣领诏。”

杨兼和宇文护进入正武殿已经很久,日头慢慢西沉,天边片昏黄暗淡,冬日特有的黑暗与阴冷慢慢爬上大周皇宫的围墙,将整个宫殿笼罩。

众人站在隆冬的寒风之中,心中渐渐不安起来,宇文会低声说:“太久了,去了这么久,正武殿也没个动静,不行……”

他说着,便要向前走去,禁卫军立刻执戟拦住,说:“骠骑大将军,请不要难为我等!”

宇文会冷声说:“难为?你说对了,我这个人,最是喜欢难为旁人!”

他说着,“啪!”声抓住禁卫军的长戟。

眼看着宇文会便要和禁卫军冲突,杨广皱起眉头来,负着小肉手,突然开口说:“来了。”

来了!

是杨兼和宇文护,果然如此,真的回来了,全须全影,根头发丝儿都没少。

杨兼一走过来,杨忠、杨整和杨瓒全都冲上去,杨忠连忙说:“我儿,没事罢!”

杨整也说:“大兄,如何!?”

杨瓒说:“有没有受伤罢?”

杨兼展开手臂,让他们观察自己,笑了笑说:“能有甚么事儿?阿爷与二位弟亲就是瞎操心。”

众人狠狠松了口气,但是满肚子狐疑,禁卫军都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杨兼竟然没事,还笑得如此轻松?

杨兼蹲下来,将杨广抱起来,揉了揉杨广的小脸蛋儿,说:“乖儿子,你看大家都这么关心父父,难道儿子不关心父父么?”

杨广瞥斜了眼杨兼,说:“担心甚么?宇文招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儿子何必多此一举的担心?”

杨兼“啧”了声,说:“儿子,你如此不可爱,父父可是会‘移情别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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