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89（2/2）

“……”

“混账！”

“虽然你就是我！也得骂你！”

“败家的东西！”

“现在穷！你还当是从前！”

神念已经与本体融合，这位骂来骂去，骂得其实都是“自己”。

他声称自己“穷”，实则是和上一个时代鼎盛之时相比。单看这一间洞室，便可以知道，这“穷”还真穷得有限。

地上布置的是聚灵阵。聚灵阵上的卧榻，是整块的养魂木雕刻而成。四根立柱上，嵌满大大小小魂玉。卧榻四周，堆满各种各样的，所有你能在书籍中读到的养魂之物。

养魂之物最是难得，随便一小块都价值连城。

如果这样便是“穷”，不知道多少修士，哭着喊着也想变得这么“穷”。

“宗主！”珠儿肥胖的身形出现在洞室里。

那人听到这声唤，放下揉着眉心的手，露出一张与冲昕一模一样的面孔。看到珠儿，他的眼睛就笑弯。

“珠儿，来。”他对珠儿张开手，仿佛对着的是一个刚刚学步的稚儿。

珠儿摇晃扑到他怀里，打滚：“糖！要吃糖！”

“吃吃吃！”那人笑道，“给珠儿吃！”

说着，便变出一匣子糖来。珠儿开心的打开匣子，猛往嘴里塞。

“慢点，慢点，还有很多，都给珠儿吃。”那人笑道。他伸手摸着珠儿的头。

珠儿生得白皙，皮肤被养的极其娇嫩。她体积大，脂肪多，整个人极具有“质”感。和她比起来，那摸着她头的手，就仿佛是一副颜料没涂够的画。

仔细看，这男子原来竟隐隐是半透明的。

长老们鱼贯而入。珠儿“嗖”的一声就躲到男人的身后，趴在那里继续吃糖。

长老们的脸都抽抽。特别是最后进来的女长老，更是气得跺脚：“宗主，你又给她吃糖！吃坏牙，又要哭！”

“没事，没事。”宗主心虚地道，“回头我给她炼炉丹，专护牙齿，不受侵蚀。”

长老中精于炼丹的那一位闻言，脸上狠狠地抽抽！

上一回宗主醒着的时候，也说要炼丹，取许多珍贵的材料。那丹方从没见过，长老很是激动，以为是什么珍奇的丹药，不眠不休地跟在一旁学习，唯恐漏看一个步骤，令这珍贵的古丹方出岔子。

孰料那一炉炼出一炉七彩的丹药。吃什么颜色的丹药，头发就变成什么颜色。珠儿开心极，每天吃不同的丹药，变成不同颜色的头发。直到她玩腻，转头就把这丹药忘记。

到现在，他的储物法宝里，都还搁着半匣子七彩丹药呢！

看着长老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宗主才“咳”一声，悄悄捅捅珠儿。珠儿蠕动到稍远的地方继续吃糖。

宗主终于摆出正经的脸，道：“冲昕现在还在元婴？”

女长老道：“正是。已经二十多年，他修为提高很快。”

宗主道：“还不够。至少也要化神还虚，炼实阳神。且不用管他，让他自己修炼去。封印可还好？”

女长老道：“有冲祁坐镇，一切正常。”

宗主点头：“他办事，我放心。外界之事，密切关注。但有可疑，一定要报上来。时候差不多快到，我算的时间，误差不超过五百年。”

众长老躬身称是，又鱼贯退下。

洞室中只剩下宗主和珠儿。珠儿片刻间就吃完一匣子糖，嘴边还沾着糖粉，正幸福地在榻上打滚呢。

宗主含笑看着她。

待她滚到他腿边，他就解开她的头发，帮她编小辫儿。

“珠儿。”他温柔地问，“最近有做梦吗？”

珠儿猛一通摇头，小辫儿都乱。

珠儿越来越少做梦，意味着她和她的至亲之人间的命线连接越来越薄弱。宗主摸着她胖胖的头颅，轻轻地叹息。

他还记得那唤作姜珠的女子，在他的徒子徒孙中，也堪称惊才绝艳。最难得是心志坚定。

“既生在长天宗，姜珠此生，愿献与宗门。”她说。

他最后又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没有退缩。

“总有人得做这份牺牲。不是我，也得有别人。”她对她的父亲道，“既然如此，便由我来吧。”

关乎生死，她依然如此冷静。虽只是金丹，却已经堪破生死关。

那时都以为她是必死。但他在后来的时间里，还是找出方法，让她活下来，还拥有元婴修为。

只是旁的元婴修士，气海神台之上，是丹碎之后成婴。姜珠的神台之上，却没有元婴。

只有一副紫河车，裹着长天宗倾宗门之力，为她寻来的一颗定魂珠。

姜珠因此，活下来。

只是从此，世间再没有惊才绝艳的姜珠，只有心如赤子的姜珠。

如姜珠这样，全心地信任他，无畏地站出来牺牲的人，他已经看过太多太多。他们都觉得，有他们的牺牲，便可以加快结束这一切的进程。

可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一切，这混乱，这牺牲，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终结。

宗主——长天，捋着珠儿的小辫儿，深深地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