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1/3)

沈浓绮坠马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宫中。

钟粹宫。

淑嫔于淑韵本正在提笔练字,闻此消息指尖一颤,字形走样,“娘娘出身将门,骑射也不是生疏的,怎的好端端的会坠马?”

“也不知伤情如何,快帮我更衣,去景阳宫候驾。”

*

咸福宫。

张曦月将手中的茶碗扔了出去,杯盏破碎,茶水飞溅。她眼中满是恶毒不忿,鼻孔出气道了句,

“宫中未挂白幡、未奏哀乐,想来还是未能摔死了她!”

*

紫禁城。

红墙黄瓦下,御窑金砖间,传来车辙压过的声音,道路的尽头缓缓驶来一辆鸾车。

那辆鸾车华丽异常,车身用彩绘描金雕漆,红罗秀云缎上绣着如意云纹,霞光纱随着车架微微摆动,引得流苏上缀着琉璃翡翠叮咚作响,车顶铸了十八鎏金螭首,驾前撑着孔雀羽扇开道,驾后撑着凤羽华盖遮尘,珠光宝色刺目而来,一时竟不知先看哪处。

皇城大内,天子脚下,原是不能行车辇的。

可这普天之下,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任何规矩都能绕道的例外。

辇过之处,宫人纷纷双膝跪地,匍匐拜迎。

车驾的金丝楠木蹋上,正躺了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

她睡得极沉,雪白的狐裘盖在身上,狐毛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时不时眉尖微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弄琴轻声上前提示,“娘娘,已经过了神武门,前头就快到景阳宫了。”

沈浓绮睡眼朦胧地嘤咛一声,知道是时候该下车了,但她刚重生回来,又经历了坠马这遭,只觉得浑身上下乏累极了,丝毫不想动弹。

偏偏她不能如愿,蓦然,车架骤停,车壁被拍得一阵震动。

“呜呜……姐姐,姐姐到底如何了?”

“今儿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得就坠马了。定是你们这些奴才伺候不周!”

车外传来一阵低泣声,幽然凄切,让人无不闻之动容。

本正睡得昏沉的沈浓绮,却被乍然吓了一跳,当下便黑了脸。

这声音熟悉得很。

前世这声音的主人常亲昵地唤她“姐姐”,后来沈浓绮被幽禁后,这人便常来羞辱,嘴中张嘴闭嘴便是叫她“贱人”。

说起来,张曦月与刘元基,真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虚情假意要做她的好夫君。

一个花言巧语要当她的好姐妹。

他们联手用无可挑剔的谎言织网,而她就是落在网中的猎物,逐渐被麻痹,最后挣扎就擒。

只是他们定是想不到,眼前的猎物,已经蜕变成黄雀在后的猎手了。

随着珠翠响动,眼前的红罗秀云缎垂幔被缓缓撩起,沈浓绮缓步走下车辇。

她脸上具是冷意,眼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凌厉,一身骑装将身形勾勒得挺拔无双,踏下车驾的那几步,浑然不像个女子,倒像是个威势擎天,战胜归来的将军。

果然不愧是卫国公府的女儿。

哪怕没有上过刀光血影的的战场,只骑装上身,也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场。

站在车架旁的两个宫妃,瞬间冒出了这个想法。

张曦月更是忘了要上前假意嘘寒问暖,骤然被这股气势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啪!”

一道鞭子劈开空气,重落在张曦月身前的青砖上。

“惊扰凤驾,该当何罪?”

此之同时响起的,还有沈浓绮淡然冷漠的声音。

张曦月被这迎面而来的鞭子吓了好大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鞭子是直直朝她脸上挥来的,只不过最后一瞬间,执鞭者才刻意收了手劲儿!

张曦月冷汗瞬间冒了满头,脚底一软,彻底跪倒在了那双踩着绣着金鳞的羊皮靴下,哆嗦道,

“娘娘息怒,臣妾有罪!”

“臣、臣妾不该言行无状!”

看着前世在她病床前趾高气扬的人,现在只能做小伏低、抖若筛糠着回话,沈浓绮这时,才有了几分重生的真实感。

“贵妃进宫已足足三月有余,怎得还是如此不知规矩?你方才唤我什么?姐妹?”

沈浓绮缓缓将手中的鞭子收起,俯身用雕漆龙纹的鞭柄,抵起张曦月的下巴,直直盯着她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庞。

“我为后,你为妃;我在上,你在下。身份有别,何来姐妹?”

“今后,莫要再让本宫听到这般的称呼。”

耳边的声音清脆冷冽,责怪的意味太少,调侃的意味反而更多。

但这却更让张曦月觉得不寒而栗。

她实在想不通,她顶着刘元基“表妹”的身份入宫以来,皇后对她向来亲厚有加,处处优待,今日却大有与她割袍断交之感。

皇后不仅身无伤痕,好端端的回宫了,还对她态度大变?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是看穿了她在宝马身上做的手脚?

张曦月不敢再想,冷汗涟涟沁湿了中衣,头越埋越低,“嫔妾遵命。”

“有错当罚。”沈浓绮缓缓转身,转向站在一旁的于淑韵,“淑嫔,你说,按照宫规,应当如何处罚才好?”

于淑韵也早早就在景阳宫外候着,可却知礼很多,并未有僭越之态,虽也被那一鞭子唬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了过来。

“皇后娘娘,贵妃虽言行不当,但也是因为忧心娘娘,情有可原……”

“不、不如,就罚她抄写五遍宫规,以当惩诫?”

宫中嫔妃只有三个,于淑韵向来不与其他两个亲昵,一时也不知这二人间起了什么龃龉,说了个最保险的答案。

“好。那便抄写五遍宫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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