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1)

周公宏满眼沧桑,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今儿个,是守诚离开的第七年了。”

周母知道此事长子之死,乃父子二人间的心病,她虽然也有些悲感,但只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然后扯出一分笑来,“好好的,说那些伤心事做什么?”

周公宏道是,“确不该说这些。”

然后,周公宏破天荒地,执起酒杯给周沛胥到了一杯酒,“今日你我二人,好好畅饮几杯!”

酒水滴落的声音传来,周沛胥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春社日在金阙楼家宴,是顺国公府的旧俗,可自从大哥去世之后,周公宏一气之下远走云山书院,逢年过节也鲜少回京,这春社家宴,便七年都没有过,更别提,父子二人能这般平心静气,在一个桌上用膳了。

许是过去了这么多年,父亲心中的芥蒂,满满消解了些。

思及此处,周沛胥落在膝上的拳头,缓缓伸掌开来。

若是周公宏给他机会,他又何尝不想做个孝子?

宴席上随着二人的杯盏交错,气氛缓和了不少。周公宏开口问了些政务,语气还是带了些颐指气使,周沛胥倒也并未介意,应对自若地回答起来。

俨然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直到听见了厢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周公宏截住话语,放下酒杯,立即起身去门口迎接。

厢房门口处,出现了另外一家三口,为首的那人,乃周沛胥的朝中的熟识,那是户部尚书柳云岩一家。

眼看着周母脸上未见意外,反而也起身应酬,周沛胥心中咯噔一下。

他的直觉没错,两家寒暄完,周公宏将那个容貌冶丽,略施粉黛的娉婷女子,引至他身侧。

“胥儿,此乃柳尚书家的独女,年方十八,唤为柳霜霜。”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第29章

周沛胥虽然觉得猝不及防,但在这种一年一度的阖家欢聚的庆典中,他也不好当众僵持,终究还是起身,拱手与柳霜霜打了招呼。

“柳姑娘妆安。”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周沛胥相貌英俊,为人清正,再加上在文官中一呼百应的擎天威势,及顺国公府天命之年无子才可纳妾的家风……这么多客观条件中,只单拎出来一条出来,就足够京中贵女倾倒。

更何况他还集齐了以上所有条件,这般凤毛麟角的人物,乃是京中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婿,自然,也是柳霜霜的。

他一日不娶,京中贵女们就一日觉得,这完美的姻亲,终有一日能落到自己头上。

柳霜霜乃是吏部尚书独女,自多年前一场上元灯会上对周沛胥一见倾心后,便认定了非他不嫁,原本及笄之岁就可订亲嫁人的年岁,如今生生被耽误到了十八。

年岁一日大如一日,比起年少时的冲动任性,柳霜霜也逐渐开始心慌起来,盘算着如此等待个触不可及的人是否值得。

但自她上次参加太后宴席,亲耳听着周沛胥执鞭训帝后,暗藏在心中的那份情意愈发浓烈,她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要嫁就要嫁这般气概昂扬之人!

所以当父母通知她今日赴宴时,她几乎是欢呼雀跃着的,激动得好几晚都睡不着觉,直到他已站在眼前了,柳霜霜还觉得这是场梦。

她差点就忘了要回礼,还是丫鬟在后提示,她才反应过来,双膝微曲,俏脸微红道,“首辅大人有礼了。”

众人落座,那张原本三人坐略有孤寂的八仙桌,一下子坐了六人,瞬间就显得拥簇了起来。婢女上前挪动碗筷,添上杯盏后,又躬身退了出去。

饭桌上,两家人默契地寒暄着,嘴中道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打开局面,只周沛胥盯着面前的酒杯没有言语,他喝了不少酒,此时却觉得异常清醒。

这本就是场大家心照不宣的相亲宴,可叹只有他这个当事人不清楚。

他隔着各种佳肴,望着周公宏兴致颇高地举着酒杯应酬,满面红光,似乎连皱纹都浅了几分,心中只觉得有些可笑,他原以为今日这宴,乃是父子二人的和解之宴,未曾想,却是先礼后兵的相亲宴。

今日为何而来,众人心知肚明,扯了几句虚言之后,便直入主题。

周公宏先是道,“听闻柳姑娘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最善隶书,这倒是巧了,我家胥儿手下的那笔隶书亦是一绝!就连皇家园林万春园的牌匾题字,都是先帝钦点他写的。”

柳云岩自然是谦虚,笑呵呵道,“小女那手字,哪儿就值当阁公夸奖?好在她确是下苦工夫练过隶书的,首辅提的那万春园的牌匾,她也特意去观摩过,回家后直呼笔力遒劲,势如龙蛇,她万分之一都不如呢。”

柳尚书话里话外透着对这门亲事的满意,毕竟于私,这些年来独女柳霜霜就只一门心思等着周沛胥,甚至放言哪怕是周沛胥有一日娶妻了,她能入顺国公府做妾,也甘之如饴,于公,周沛胥帝师的身份,再加上吏部尚书手中每年考核官员升迁调任的实权,若是这门姻亲能成,将大半个晏朝握在手中,绝不在话下。

周母瞧着温柔可人的柳霜霜也分外满意,“什么首辅不首辅的,今日宴席不谈公职,只谈辈分,云岩兄唤沛胥一声侄儿便是了。”

柳母更是道,“阁公、夫人更是莫要客气,霜霜年幼,您二位唤她一句霜儿便是了。”

虽然心上人在眼前,可瞧着父母双亲已在为她尽力周全了,柳霜霜若再多说什么,未免失了贵女娇矜的风范,所以只时不时眉眼含情,隔着桌子望上周沛胥两眼,又羞地双颊泛红,低头绞手中的帕巾。

………………………………………

呵,才不到两刻钟,彼此双亲竟连称呼都换过了。

按照这个进度,估摸着再过上一小会儿,说不定便要交换庚帖、核过八字、纳彩订亲了吧?

周沛胥抬眸望了眼坐在对面的女子。柳云岩宠爱女儿众人皆知,柳霜霜一看便知被教养得很好,眉眼温柔,清丽可人,眸中还带了抹明朗爽利,瞧着是个极好相处之人。

是个好姑娘,但却不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周沛胥瞧着眼前杯觥交错的场面,只觉得心境纷杂,他执起酒壶倒了杯酒,然后抓起酒杯,缓缓起身朝双亲道,“父亲,母亲,今日难得有客来,孩儿原该好好招待,可方才多饮了几杯,直觉身体有些许不适,又怕酒劲起了,行为莽撞坏了雅客兴致,所以孩儿自去吹吹冷风醒醒酒,先告辞一步。”

语意便是拒绝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