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1)

用不了半日的功夫,这件事儿便传遍了京城,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流言蜚语也随之而起,据说从顺国公府中传出些流言来,说周沛胥以往也养过猫儿狗儿,最后都离奇死亡,甚至连最好养的乌龟,都不能幸免于难……

这不免让人担心起了这桩婚事。

虽是如此,但二人的婚事已经礼定,永顺伯爵府虽然也担心江映芙嫁入顺国公府之后性命不保,可一是忌惮顺国公府的权势,二来也不愿去做那无信之人,不肯主动提出悔婚不嫁之事,竟就这般日日僵持着,期盼着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的。

这些话很快也落入了周公宏耳中,他素来是个信佛之人,听了玄明法师的鉴言后也是心中打鼓,他实在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信,毕竟法师的威望就在眼前,之前的预言件件都落在了实处,他实在也是没法反驳,但总觉得这里头透着股蹊跷,心里头那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但实在容不得周公诚细想,婚期将近,此事已经不能耽搁下去。

此鉴言已出,若是顺国公府执意要周沛胥娶妻,那岂不是摆明了不将江映芙的性命放在心上?无法,周公诚只能垂头耷脑地前往永顺伯爵府亲自退婚,这位年过半百的老阁公,实在是心痛郁闷至极,归府之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连续半个月都未曾踏出半步。

一夜之间,想要与顺国公府结亲的人家,尽数消失殆尽。倒也不乏有些人家并不在意自家庶女的性命,想将其嫁入顺国公府攀高枝儿,却遭到了众人的冷眼鄙夷,在京城的交集场中无人问津,时间一久,也再无人敢动这念头了。

沈浓绮才晓得怀孕是件这般苦的差事。

她本就是好吃美食之人,饭菜佳肴、各类蔬果、就连景阳宫中的爽口零嘴也从来没有缺过,可自从腹中有了胎儿之后,莫说旁的了,就连喝口凉水都会觉得不舒服。

她并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闻到一丁点异味都想吐,每每瞧见美味却不能入口,这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儿。

她胃中翻江倒海一阵,吐出污秽之物后,陈嬷嬷立即将杯清水递上漱口,又将手中的帕子抬了上去,给她擦拭嘴角的水渍。

陈嬷嬷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皇后娘娘受罪了,再捱捱,捱过胎儿三月之后便好了。”

沈浓绮吐的两眼有些发昏,只闭上了眼睛,不断轻拍着胸口,好让自己顺顺气。

她轻哼了一声,嘟囔了句道,“本宫瞧勇烈候家的李夫人也怀孕了,同本宫月份也差不多,可为何人家却没有孕吐,独独本宫吐得这般严重?本宫肚子里怀的定是个调皮鬼,这么小就知道磨人了,今后生下来还不知如何折腾呢。”

她并未察觉到拍打后背力度的变化,而是抚着肚子,撅嘴叹了一句,“本宫若是生了个混世魔王出来,可如何是好啊……”

身后传来句清朗男声,低声道,“届时自有微臣料理,不必娘娘费神……”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育儿画面了。

第64章

这男声沈浓绮再熟悉不过,回头一看,帮她轻轻抚背之人,不知何时由陈嬷嬷,变成了周沛胥。

皇宫禁地之内,围得如同铁通一般,旁人连靠近都不可能,偏偏周沛胥能旁若无人地来去自如。

对于他的乍然出现,初时她还会被唬一跳,如今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离京大半个月才回,又被其他事情绊住,如今才抽出空子来景阳宫,同沈浓绮见面。

沈浓绮自然是高兴异常,方才还因呕吐而身体不适,见了周沛胥的瞬间,眸光中顷刻闪现出了光彩,连精神头都觉得好了许多,她蹭得一下便从椅上站了起来,“胥哥哥,你是何时来的……”

周沛胥脸上露出些笑意,又扶她坐下,“你孕吐严重,待会儿我开张方子,你命人去煎了药服下,不出两日理应就会缓解。岐黄之术,还需触类旁通些才好,陈嬷嬷虽精通妇科,但若是涉及其他病症,我担心她应对不过来,所以已派了专人进太医院,好在宫中为你调用。”

他处事总是着般妥帖,那些细枝末节之处,你往往还未察觉,他便已经打点周到了。

见他说得着般自然,沈浓绮倒是有些难为情了,她是想要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真的来了,她在周沛胥面前反而不自在了起来,心中总觉得亏欠。

“胥哥哥,我怀胎之事,你尽数知道了?我并非特意不告诉你的,只是还没想好好怎么同你说,总想着走到这一步你会不会怪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指尖便被他轻轻握掌中,随后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周沛胥轻揽着她,吻了吻她的额间,“傻瓜,怪你做甚?我原未奢望过会同你有个孩子,如今有了,应该欢喜才是。孕期不可多思多虑,今后这些话,不准再说。”

沈浓绮往他怀中蹭了蹭,顺从地嗯了一声,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她忽然又想起了另一桩事儿,从他怀中挣出来,正色问道,“胥哥哥,我最近虽只窝在景阳宫中养胎,可京中的传闻也听了些,玄明法师说的话是真的么?法师素来备受推崇,理应清楚那些鉴言会掀起多大的波澜,怎能断定说你注定孤寡终身?克妻克子呢?”

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愠怒,但发髻被衣料摩擦得有些许凌乱,边缘微微翘起,反而让人觉得这怒火毫无威胁,甚至添了几分妩媚之感。

周沛胥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只轻轻道了一句,“法师从不打妄语,此话自然有迹可循。克妻克子,绮儿,你可怕?”

沈浓绮闻言瞳孔微扩,眼眶中顷刻蓄满了眼泪,乌羽般的眼睫轻眨一下,一滴泪珠便顺着面庞流下,滴在了二人相握的手背上。

“胥哥哥为了我,已舍礼法人伦之大义,弃绵延宗祠之责,同这些相比,死又算得了什么?今生有你在我身侧,我就算死。亦无憾。”

二人之间的关系,便犹如在刃丝上跳舞,舞姿虽优美动人,舞者亦沉浸其中,但不知何时就会脚下一滑,彻底落下悬崖,坠入无间地狱。

周沛胥是心甘情愿踏上这刃丝上的,可他心底一直有一个担忧。

他实在是不清楚,他在沈浓绮心中,究竟是何位置。

是报复刘元基的工具?排遣寂寞的情郎?拉拢文臣、巩固江山的对象?还是个可以让她怀孕的器具?

她一直是他默默仰望守护的神女,如今已与他心心相印相约携手,这美好来的太快太不可思议,他心底的卑污肆意生长,折磨得他噬骨散魂,所以他才半真半假问出了这句话,想要探探她的心思。

如今她泪眼婆娑地道出真心,周沛胥才感悟道,原来是他一直在庸人自扰。

她待他,竟也是这般痴情不悔。

周沛胥见她垂泪心痛不已,忙抬手帮她拭泪,慌到声线都有几分颤抖,“绮儿莫哭,都是我说错了话惹你伤心。那些话尽是假的,多年前我与玄明法师有过一缘,是我求他道出这些,好让众人信服,让父亲死心,今后再也不会为娶妻生子而扰。”

沈浓绮抬起头来看他,眼睫湿润,“你说的都是真的么?你方才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眼下说这些,莫不是在安慰我?”

“自然是真的。法师乃得大道之人,行事洒脱,不可与寻常出家人相提并论,他深知我的困境,心甘情愿渡我此劫,若非如此,只怕父亲逼我娶妻纳妾之事,今后定无法断绝。”

周沛胥面不改色地笑着哄她。只有他自己知道,玄明法师那般心怀大爱德高望重之人,怎会轻易在道场上妄断命格?他的命格的确落在孤煞星上,父母兄弟的确不宁……是他求去玄明法师面前,让法师说得更严重些,如此真假掺半道出,才更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