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1/1)

“莫不是她为了给太子寻个靠谱帝师,刻意拉拢我们顺国公府臣服,蓄意勾引的你?”

“不是。”

几句问话下来,周公宏愈发觉得心火中烧,太阳穴被气得突突直跳,他从官帽椅上腾然站起身来,沉声厉喝道,

“所以是你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自甘下贱,为了她背弃父母?宁愿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

周沛胥紧抿着唇部,眉头蹙得愈发紧,“孩儿不孝。”

炭火猛然爆燃一下,在空中发出破裂的声响。

周公宏得了他的回答,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就要摔倒……

周沛胥立马上前欲要扶住他,周公宏却不领他的情,拍打着他伸过来的双手,“混账!”

可惜终究年事已高,从体力上已经远逊于儿子了,还是被周沛胥扶着坐了下来,周公宏坐在官帽椅上,缓了许久的气,又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与其再遮掩下去,不如一气道个明白!

周沛胥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父亲,其实……皇上乃是我的亲生骨肉,是周家的血脉,您的亲孙子。”

周沛胥说完这句话,便准备好了遭受父亲雷霆之怒,可垂头等了许久,父亲却未再言一语。

周公宏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说。

这件事显然已经超出了周公宏的理解范围,他一直以为周沛胥是在教养太子的过程之中,才对沈浓绮心生好感,可谁知道,这二人早在十年前就有了私情,甚至还做出了混淆皇家血脉之事……

周稷竟然是他的亲孙儿?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事?周公宏一面想斥责他犯下如此荒谬之事,心中生出家风不正的绝望之余,竟又保留有一丝丝庆幸,周沛胥没有绝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们二人既然已经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想来无论外人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再当一回事。周公宏明白,就算再想骂,再想劝,如今也无须于事无补。

可周公宏教书育人几十年,为人最是清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若眼睁睁看着周沛胥走向歧途,却就此轻飘飘放过,不给一点教训,周公宏便妄为人师了。

周公宏默了许久,带了些心死如灰的意味,冰冷无情道,“从今日起,你移府别居,除了每逢佳节,从今以后都不必回来了。”

这是应该的惩罚,犯事之后应承担的后果,已经比周沛胥原先预料的要好上千万倍,周沛胥并未辩解、告饶,而是退后几步,冲着父亲磕了三个响头。

他含泪伏在地上道,“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今后不能时时守在父亲身旁尽孝,万望父亲保重身体,不必忧思多虑。”

时光如梭。

十五岁的周稷已经整整亲政了三年。

刚开始亲政时也遇到过不少困难,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但在卫国公府、顺国公府的保驾护航之下,也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

晏朝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终于情势一片大好,少年帝王在初亲政时,便在首辅周沛胥的辅助之下,以雷霆万钧、恩威并施的手段处置了境内的藩王。

这相当于杀鸡给猴看,在朝中树立起的绝对的威望,仅仅过了一年之后,西北又传来捷报,道卫国公沈嵘率领了西北军深入蒙古,终于扫净了蒙古余孽,砍下了蒙古可汗的首级,这个最大的外患也终于得以解决。

晏朝不再是那个风雨飘摇,国运坎坷的晏朝,如今已国泰民安,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卫国公府诸人,终于在驻守了西北三十余年后,可以班师回京,安享天伦之乐。

沈嵘携长子回京那个月,卫国公府为庆祝杀尽匈奴,又为了庆祝阖家团圆,借着沈嵘生辰的由头,大摆了阵阵十日的宴席,请京城中最有名的云喜班子,唱了整整十日的戏。

可朝堂总是这样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内忧外患尽数消除了,可近几年,赣州又惊险了一群约数百人的悍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已经派了不少兵马,却依旧未能寻出悍匪的足迹来,已经拖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若还不能将其一举歼灭,或许会动摇民心。

此事最好从朝中派遣个得力干将,前往赣州处理妥当。

可究竟调遣谁去,这是个让周稷头疼的问题。

此时周沛胥站了出来,道了声,“我去。”

杀鸡焉用牛刀?

仅仅数百人的悍匪而已,怎就能劳动首辅出马?

周稷在政事上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预判过风险之后,一口摇头否决了。

“怎能如此?悍匪凶残,人数众多,圣父乃晏朝栋梁之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我不放心,母后也会不放心的。”

“自母莫若子,稷儿懂得顾及母后,我心甚慰。”正来给父子二人送糕点的沈浓绮正好听到了这对话,一脚踏进了殿门,含笑道,“母后确实不放心,所以母后决定,陪你圣父一起去。”

这是怎么了?

母后怎么也要去凑热闹?周稷心中有些疑惑。

“稷儿,你如今亲政已经三年了,是时候让你自己个儿历练历练了。”

“母后在皇宫中也待腻了,想出去散散心。”

幼鹰第一次起飞,是被母鹰从巢穴中叼出,扔下万丈悬崖的时候。

周稷瞬间明了,这是一个考验,圣父是在考验在离京之后,没有首辅的帮持之下,能不能独当一面处理政事,担起这千斤重的担子。

“好,圣父母后只管去,就当是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