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节:孤岛(三)(2/4)
仅仅只在水俣那一夜疯狂的隔天,周遭城市的人们就忽然发现原本满满当当的早市鱼摊只剩下几尾稀稀拉拉眼珠子混浊一看就不新鲜的臭鱼、以及腌制好更耐存放的咸鱼和附近淡水中捕捞的河鱼。
在济州人眼里,河鱼是下等的,是底层人才会吃的东西。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会选择海鱼,不光味道更为鲜美,也往往更加“高贵”。
但这种关于副食品短缺只能选择不太乐意吃的河鱼的“微小不满”,与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泰州失联了。
这个消息传了已有一周。
作为中北部最重要的稻米产地,泰州的失联直接意味着整个济州大量的士族和华族的主粮供给出现了影响。
华族的佣人与士族麾下足轻们出去采购粮食时,一次交谈的空当稻米的价格就可以翻3番。仅仅一周之间,原本衣食无忧的华族与士族们忽然发现如果要维持迄今为止相同的生活的话,他们也必须像平民家庭那样在餐费上斤斤计较。
一部分乡士出身较接地气的人为节省支出改为食用薯类与黄米,但绝大多数的济州贵胄,则就像任何阶级严苛的国度中的掌权者一样——做了他们最拿手的事情——以权压人。
士农工商,新月洲的社会中与其他大帝国相似,商人的地位是相当低的。
油嘴滑舌投机倒把是社会对他们的普遍印象,而能把控对贵族的口粮供给者虽然势必也有官方背景,底层的实际运营者却还只是实打实的平民。
新月洲民间有句俗语叫“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也正是济州华族一开始对涨价还算忍让的缘由,这些米铺的背后也是华族,他们不想公然和同等地位的贵族挑起矛盾。
但忍让也有一个度。
好面子又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贵族,因为供粮短缺而又囊中羞涩买不起稻米时,会愤怒而不是转而买入其它食品也理所应当。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几乎与水俣那一夜性质相同的局面在济州其它城市也迅速地发生,只是含蓄文化下成长的新月洲士族们并没有用直接打砸抢这种“粗暴野蛮”的方式——他们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权力去压榨,逼迫米铺老板必须把价格降回到原来那样。
这显然是强人所难,但贵族又怎会在乎。
而在他们还在斤斤计较着“吃什么”的时候,因“济州府事变”而迅速呈燎原之势扩展开来敌对情绪和下克上运动。
直接让“吃什么”变成了“还有没有吃的”。
月之国是一个农耕大国。
稻米、蔬菜、水果、茶叶、薯类、小米,这个国家8成以上的人口是以种植为业的农民。
而当农民们群情激奋地抄起镰刀锄头放下农田前去与贵族对立时,一个非常朴素的问题就摆了出来——没人打理的农作物怎么办?
最初有其它济州农民不愿意参加这场声势浩大的“下克上”运动,想留在家好好照顾田地时,他们气血上涌的年青邻居还会指责唾骂他们懦弱胆小。
而当他们疯狂闹腾了一周回家却发现作物都已经全部枯死之时,这些人在热血退去后。
发现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地鸡毛。
最初水俣煽动恐慌的谣言终于在他们自己的不懈努力之下成为了现实——粮食短缺的问题在8月末刚刚入秋本应是丰收的时节确凿无疑地到来了。
但问题的解决方法却也变得很是明显。
已经诉诸过暴力,甚至下克上反杀了不知危险依然出门毫无防备的济州士族,品尝过掠夺财物的甜头的农民们。
会向家里还有余粮的其它农民举起武器也只是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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