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江南方绿望枫红 第九百三十七章 宣战(1/1)

雨秋家的部队走过过河原町通后,织田家盛大的阅兵也宣告结束。天皇的仪仗队护送着天皇回京都御所,而京都的百姓们也再次跪下三呼万岁。围观的大家都以为阅兵结束了,因而接三五成群地离开,聚集在河原町通附近的人群也逐渐散去。然而,也有一些机灵的百姓多留了个心眼,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织田信长和使者们迟迟没有离开。

准确说,是织田信长没有离开。使者们见织田信长没有动身,自然也不好意思离开。不久后,他们就收到了织田信长让他们全数来到高台下的指令。虽然被这样居高临下地对待让他们有些不适,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照做。

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织田信长就已经劈头盖脸地指着北条家使者松田宪秀的鼻子骂道:“还在这里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嗯?还不快把八尺镜给余还回来?”

织田信长的话让松田宪秀直接愣在了原地,而其他使者们则纷纷将讶异的目光投向松田宪秀——难道这一系列的刺杀和扰乱治安事件都是北条家策划的吗?

“右大将何出此言?”松田宪秀一脸无辜地反问道,“这事情和北条家又有什么关系吗?”

“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认了?”织田信长冷哼了两声,随后挥了挥手。不一会儿,蒲生氏乡就指挥着几个侍卫抬着一具棺材过来,送到了松田宪秀的身前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腌制好的尸体,身上的服饰正是风魔忍者里的。“这就是我们在伊势神宫现场找到的,袭击伊势神宫的忍者的尸体。”

“这…”松田宪秀一时愣住了,他也曾参与过风魔忍者里的管理,认得出这身衣服正是北条幻庵的贴身忍者的服饰——前不久北条幻庵就是被一个出奔的贴身忍者刺杀的,难道就是此人吗?

然而松田宪秀内心的想法别人却不知道,在织田信长眼里,这就是松田宪秀面对如山铁证而愣住了。

“说吧,你们偷八尺镜干什么?对伊势神宫下手又是为了什么?现在在这里装的一无所知又是为了什么?”织田信长连珠炮般地追问道,让不知所措的松田宪秀瞬间汗如雨下。

“右大将冤枉啊…此人是我们北条家风魔忍者里的忍者不错,可是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出奔成了叛忍,和北条家再无瓜葛了!”松田宪秀匆忙俯身请罪道,“北条家管教不严致使忍者出奔,实该向织田右大将请罪!只是伊势神宫一事,我们真的毫不知情啊!”

“余管你那么多?余不要听你们解释。”织田信长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怒斥道,“要么把八尺镜交出来!要么让北条氏政来京都谢罪!”

“还有你们!”织田信长抬起手来,对着台下其他来自关东的使者遥遥指了一圈道,“要么让各家的家主都来京都见余,澄清自己与此事无关!要么余就一并当做北条家的同党!”

“以一个月为期!自己看着办吧!”

甩下这句话后,织田信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河原町通,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关东各家大名的使者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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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主公这是要直接向整个关东宣战了?”在一旁全程目睹一切的织田家重臣们见状也是惊讶万分,池田恒兴就第一个忍不住感慨道。

“毕竟关西都已经平定了,主公的胃口难免大了一些。”佐胁良之随口搭了一句,随后不屑地道,“反正都一样,全关东加在一起难道就打得过我们了吗?”

“那也不该这般莽撞,如此蛮横行事,已经臣服的关西大名又会怎么看待织田家?”明智光秀显然对织田信长的决定非常不满,皱着眉头道,“明明与织田家并无睚眦,却被指定为敌人…若是全天下所有非织田系的大名都兔死狐悲,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就要毁掉了。”

“就是说,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丹羽长秀也摇了摇头道,“主公还是老样子…永远一个人冲在最前面,根本不管我们这些作家臣的能不能跟得上。”

“主公这么急又是图什么呢?天下平定只是时间问题了啊,等到我们平息了此次骚乱引起的一揆后整军东征,东国便可传檄而定…”明智光秀越想越是费解,“为什么要争这一时呢?”

“嘿,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主公都快五十了,他的时间紧得很啊,哪有空浪费在日本这区区一座小岛上了?”羽柴秀吉笑着摆了摆手,卖着关子给大家解释道,“主公的眼光放的很远呐,岂止是这日本,还有海对岸的朝鲜,还有大明,还有地平线那一段的欧罗巴!主公眼里的天下可不是这区区一隅啊,而是主公那一直摆在屋里的地球仪啊!”

“那可真是远大的目标呢。”雨秋平淡淡地应和了一句。

雨秋平出声后,大家才意识到了织田信长那远大的目标将和雨秋平的故乡产生不可避免的纠葛。不说织田信长渴望的中国大陆了,哪怕朝鲜也是明国的属国,如果日本进攻朝鲜,明国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吧。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红叶,你是帮我们,还是帮明国?”莽撞的池田恒兴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大家都想问而不敢问的话题。

“对手是明国的话,我帮谁都改变不了我们惨败的结果吧。”雨秋平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也比较温和地回应了这个问题,“所以我肯定会竭尽全力去阻止这场必败之战的发生。”

“哪有那么夸张?”羽柴秀吉笑了两声,随后摊开手道,“你们知不知道,很多西国混不下去、无处容身的浪人都跑到明国沿海做海贼了。我听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那些海贼在明朝沿海闹得可是天翻地覆啊,长驱直入数百里也没人拦得住他,什么明朝官兵连一合之敌都不是,就那么点海贼剿了那么多年还搞不定。”

“就这战斗力?”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羽柴秀吉还补充了几句,“被西国大名打得活不下去的浪人跑到明国,就追着明国官军打;然后现在那些西国大名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那你们觉得,如果是我们对上了明朝官军,该是什么样的结果呐?哈哈哈哈…”

“我算是明白了。”雨秋平也是笑了两声,随后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羽柴秀吉,“原来你这是被忽悠瘸了啊……难怪啊,我之前还一直好奇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呢…要是你将来位高权重了,搞不好还真干的出进攻朝鲜、和明朝动手的事情呐。”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羽柴秀吉被雨秋平那非常真诚的“关爱傻子”的眼神给看得发憷,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仿佛要把晦气扫掉一般,“我说的有什么错吗?”

“没什么没什么,别放在心上。”雨秋平大笑了起来,随后在众人不解的眼神里解释道,“你们是信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还是信我一个从小在明国长大的人看到的明朝官军的样子呢?”

“嘛…”羽柴秀吉显然没有被雨秋平说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随后故意问道,“你觉得明朝官军很强?”

“那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是谁把蒙古人赶回草原去的?”雨秋平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千鸟,理所当然地答道。

“蒙古人算什么,我们祖上不也打过?”羽柴秀吉一步不退,立刻反唇相讥,提起了镰仓幕府时期北条家领导武士在九州对抗元军入侵的故事。

“靠神风赢的和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能一样吗?当时要是没有神风,你们陆战可输得够呛啊。”提起了历史问题,一向宽厚的雨秋平罕见的刻薄起来,一针见血地道。

“那我们祖上打的是那蒙古刚建国全盛时期的军队,你们打的是日暮西山时已经腐化了的蒙古军队。而且我们当时迎战的也是幕府中后期腐化了的武士,你们驱逐鞑虏的可是明国刚建国时的精锐军队,能一样吗?”羽柴秀吉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雨秋平论据里纵向时间上的不匹配,同时进一步追击道,“而且你们明国现在也已经200年了,腐化的差不多了,还以为能有开国时的战力吗?”

“倭寇纵横的地方都是安稳的内地,200年没打仗了,地方驻屯军疏于战阵才会战败。但主公若是要打朝鲜,迎面遇上的可是辽东边军,与大明西北边军并称的精锐啊,200年来和蒙古人的仗就没停过,你以为会像东南的驻屯军那样吗?”雨秋平如数家珍地报出了明朝的精锐,同样是一步不退地反问,“再说了,这几十年抗倭下来,东南也练出了一匹强军,戚家军听说过吗?”

“那我们战国乱世不是也打了一百多年了吗,论打仗谁怕谁啊,而且我们有这么多的铁炮…”见羽柴秀吉还不认账,依旧继续纠缠着,雨秋平索性摆了摆手,赌气般地笑道:“算了算了,说了你不信,到时候你自己打打看,吃了苦头不就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