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孔雀开屏(2/2)

汽车停在楼下,顾晁然望了望斑斓的墙,“你一直住在这里么?”

“没有,前前后后搬了十次家了。”

“为什么一直搬家?”

“你在国外不知道,城里到处拆迁,我们住的地方都是快拆迁的房子。所以”

“为什么不住的好一点。”

简依看着顾晁然,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很认真地说,“因为,我们没有钱。”

顾晁然心里微微一颤,他很坦白的对自己承认,他在心疼中夹杂着一点自责。

“你不要动。”顾晁然下车,抓起后座的中药,又打开副驾驶的门,“我抱你上去。”

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悬空。简依不不自然地将两只爪子放在顾晁然的肩头,这个动作暧昧而又别扭

“你现在多少斤?”顾晁然从容的迈上台阶。

“我?我不知道,大概90几斤吧。最近,最近没有称过。”简依正在安抚自己胸中跳动的小兔子,顾晁然冷不丁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她便也顺口就答。

“果然是轻了不少。”八年,那十几斤的重量,去了哪里

“是么?上学的时候刻意减肥都没有减掉过,现在从不减肥却瘦了那么多。”

“你那时候,有刻意减肥过么?”

“我当然有。”

“什么时候?”

“就是和你”

顾晁然的脚下一滞,低头,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什么时候?”

“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简依迎着他的注视,声音清晰,“你说,我老是爱吃肉,小心吃成小肥猪。”

“哦,好像是有说过。”顾晁然突然轻笑。

“我那时候,真的决定要少吃肉,可是还没有正式实施,你就”

你就,走了,去了美国,然后,你再也看不见我吃肉,再也没叫我小肥猪,再也没有如此亲密的在一起过

言语止住,两个人心知肚明,谁也不再言语。

大二那年,简依体育课上打排球崴了脚,顾晁然就是这样抱着她上楼下楼,手里还拎着她的帆布包。简依窝在他的怀里,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弱弱地问,“晁然,我是不是很重。”

“你说呢?”顾晁然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装出快要摔跤的夸张表情。

“那你放我下来,你可以扶着我走。”简依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了,就快到了。不想变成小肥猪,以后真的要少吃点肉。”

那时候的对话犹如在耳,他抱着她,上楼,他叫她小肥猪,又多么相似的情景。只是,她真的不在吃肉,快要瘦成麻杆。而他,不再嬉笑胡闹,对她胖与瘦都不再在乎。

门居然开着,房间单一而狭小,一目了然。屋内有人打扫,乔垒。

“你的房间,别人可以随便进来么?”顾晁然声音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荒凉。

“哎呀,乔垒不是别人啊。他经常来的。”简依回答的理所当然。

乔垒听到声音,抬起头,支起身子,看到顾晁然与简依是这样一种暧昧的姿势站在门口,表情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展开,“叶子,你回来啦。我怕屋子里返潮,过来打扫一下。”说着,他将扫帚靠在墙边,伸出一只手,“床我已经打扫好了,扶你去休息。”

没等着简依回应,顾晁然迈开步子,抱着她径直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下,顺势将手里的草药放在桌子上。

“你这屋子确实很潮,再打扫也是徒劳。还是赶紧找个干净敞亮的地方住下。这样的环境,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顾晁然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乔垒身上停顿几秒,微微抽动嘴角。

“那不如顾院长给物色一处好的环境。”乔垒锁定他的目光。

顾晁然接住他的目光,没有接下他的话,却悠悠地说,“乔麦的身体不是有了很大的起色了么?乔先生这个正牌男友不去照顾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乔麦和简依在我的心中一样的重要。我们一起走过了八年,这其中的心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同甘苦共患难,这种情谊,我想,顾大院长生活的那个圈子应该是体会不到的吧。何况,芃芃,叫我爸爸,叫叶子妈妈,你说,我女儿的妈妈,我不照顾的话,顾大院长,您,又有什么资格呢?”乔垒眉毛轻挑,眼底是不甘示弱的炫耀。

简依听的有点目瞪口呆,她怎么感觉乔垒有一点挑衅的味道。可是,乔垒,真的没有必要啊。你真的没有必要为我与顾晁然对立的。因为,对不起人家的是我

顾晁然的脸上瞬间刷了屏,而且是黑屏。

简依又开始觉得身体里寒流四窜,随即,“那个,乔垒,你能不能去帮我接一下芃芃,她快放学了吧。”

“嗯,芃芃整天嚷着想妈妈,今天知道你出院早就兴奋的不得了。我去接她,回来我买一些菜,晚上给你庆祝。”乔垒瞬即恢复了一脸的温馨。

乔垒走出去,简依立刻感觉到气压骤低。唔,又要喘不过气。她努力的给大脑洗牌,想着翻出怎样一句可以升压的话,可是越是着急脑子里越是一团乱麻。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忙。”顾晁然望着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步离开。

唔,就这样,这么简单的离开?没有责问,没有质疑,没有要求自己解释?可是,人家为什么要责问,为什么要质疑,为什么又要自己解释?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关系,他们现在,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解释个屁呀。

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顾晁然

一路开的飞快,却在某个空旷的街边将刹车踩到底。车底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将他膨胀的心利落的划出一道伤口,然后,愤怒,失落,懊悔,所有的情绪迸裂而出。

他恨她,也恨自己。为什么她轻易地就放开他,为什么他又轻易地放开了她。为什么,都八年了,他还是不能洒脱的去忘记。为什么,心中那么努力修筑的围城,都只是在瞬间瓦解,天崩地裂。八年,他错过了她的一切细节,是另一个男人陪她同甘苦共患难。他怎么可以容许另一个男人陪在她的身边,八年前帮她骗他,八年后又在他的面前炫耀。她说,乔垒怎么是别人?那么自己呢?是不是连别人都算不上?不是的,一定不是的。简依永远都是独属于他的简依,她不是叶子,更不可能是别人的叶子。除了他,谁都只有资格做别人。拳头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骤然的喇叭声惊扰了街边的宁静,飞鸟慌张的逃窜到天空,却不知道应该飞向何处

那一个晚上,简依狭小的房间里,傻哥,安静,乔垒,芃芃,一起陪着她围在茶几上温馨的吃着火锅。

那一个晚上,某个喧闹的酒吧,一个失意的男人独自喝到打烊,然后吐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