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1)

荣澜语已经进了门,几人不好在僵在外头,只好硬着头皮乘了各自的马车,去荣府接荣澜烟。

澜烟尚不知丈夫几人无功而返,站在门口竟笑得璀璨,“去了这么久,事一定办成了!你们不知道,今天澜语回门,可给她气坏了。”

“气坏了?哼,我倒是没看出来。”莫文轩冷哼一声,拉着赵再喜去了书房说话。留下荣澜芝急忙忙走进屋里,一边找了妆台补妆,一边发着火气道:“妹妹你不知道,我们在参议大人府门口站了足足一上午,人家却连门都没让我们进。结果荣澜语去了,你猜怎么着,那门房亲自把人迎进去了。”

“把谁迎进去了?”荣澜烟没听明白。

“还能有谁,当然是三妹妹!”

“三妹妹?”荣澜烟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她怎么勾搭上的参议夫人,竟是参议夫人亲自邀请她入府赏花。你当初还说要我不要打嫁妆的主意,可你瞧瞧,人家拿你当姐姐了吗?指不定那些嫁妆都送进了参议大人府上,往后就要给周寒执铺路了呢。”荣澜芝把脂粉扑一下下拍在脸上,像泄愤一般,白色的细粉便在空中打着旋。

荣澜烟也不知是被呛着,还是被吓着,连连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捏着嗓子咳完,她才急忙开口追问:“你是说,荣澜语也知道那个缺儿?想让周寒执去应那个缺儿?可,可周寒执不过从八品的小官,怎么能一下子升那么多,她不是痴心妄想吗?”

“痴心妄想?我看未必吧。人家至少进得了参议大人府的门,咱们可是连门都没进去。”荣澜芝拿了一块墨黛勾勒眉毛。

荣澜烟不喜欢她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别过脸道:“进了门也未必能办成事。文轩的本事,哪里是一个小小的盐运司知事能比的。”

可话这么说,她心里依然不舒服极了。她上午还自以为是的在人家跟前炫耀,如今回想起来,简直臊得自己无地自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的荣澜语正陪着参议夫人赏菊说话。

参议大人无儿无女,家业无人继承,故而花起银子来半点都不吝啬。这不,眼下园子里头光是菊花就摆了两百来盆,堆在一起争芳斗艳,竟有几分夏日的景象。

参议夫人又怕冷,两把椅子都用厚厚的软垫铺了,不远处更起了一个红铜暖炉。二人正中间的桌子上是一壶菊花熟水,并一碟玉珠红泥点心,一碟芋泥芙蓉酥点心。

后头的这一碟,自然是荣澜语带过来的。

一袭红珍珠滚边绛色长裙,领口绣着细密的祥云,头上则是红宝石打得整幅头面,端的是沉稳大气。

与参议夫人相比,旁边的荣澜语真真应了人淡如菊四个字。她穿着一件藕色衣裳,发髻低垂,上头插着一只银钗。未免太过素净,另用烧蓝镶金花钿作配。

参议夫人见了,不免笑道:“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怪不得寒执惦记上了。”

荣澜语没懂这话的意思,又不好深究,便羞赧一笑。不过参议夫人也没卖关子,敞开了聊道:“今儿贸然叫你来,一则是因为上回你派了马车送参议大人回府的事,我实在心里舒服,便想了解这是什么样的姑娘,大婚当日就大大方方做了周府的主。”

瞧着荣澜语不好意思,参议夫人摆摆手道:“你不必多想,我可没有怪罪的意思,是真的好奇,又有些感动。我这人你处久了就知道了,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

“是,不过举手之事罢了,不值得夫人惦记这么久。”荣澜语道。

参议夫人竟点了点头。“是,本也就是件小事,过去了也就放下了。今日之所以见你,主要是因为受寒执所托。”

“周大人?”荣澜语怔怔,捏着点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是。”参议夫人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我家老爷说的,可老爷跟我转述的时候,的确说得明明白白。说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你娘家两个姐姐是厉害的,怕她们为难你,把你扣在府里,又怕她们故意给你难听的话,所以让我提前相邀。这样一来,若你两个姐姐真的生事,你大可搬出我来,想必她们也能忌惮一些。”

……

竟是这样的?

荣澜语彻底怔住。她还以为周寒执连回门的事都需要自己提醒。两朵红云爬上了脸颊。果然人不可貌相。有时候看着粗心大意的人,往往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她的心里热乎乎,沉甸甸的。

眼门前,参议夫人瞧她这幅样子,有心调笑道:“瞧瞧,看来寒执这事,真是办到你心坎上了。”

荣澜语羞赧笑笑,把点心盘子往夫人那推了推,“您尝尝周府的点心吧。”

参议夫人被逗得咯咯笑,看着荣澜语道:“我看你真的很像一个人。虽然不该说这种话,但我想你大概不会忌讳。”

“什么人?”荣澜语眨巴着鹿眸问。

眼前稳重的女子沉沉叹了一口气,问:“你知道我们夫妇二人为何如此善待寒执吗?”

第17章撞进他的怀里

看着荣澜语摇头,她才继续道:“五年前我去宁州探亲,在街上便遇上了寒执的母亲。宁州没有大官,我这样的马车奔过去,谁都不敢多看一眼。可她不一样,她站起来拦住了我的路,还告诉我说我们马车的车轴有一处隐纹,不出半月准会断裂。我当时还不信,那隐纹毕竟是瞧不出来的,我只当她是骗子。没想到半月后,那马车的车轴断在了一座桥上。好在车夫留心,总算我没伤着。”

“那么巧,我又遇着了她。这真是个奇人啊,马车卡在桥上的木头缝里出不来。你猜她怎么着?呵呵,那是去庙里的桥,全都是妇孺。她竟然回到自己的店铺里头,拽了几个壮丁过来帮忙。多热心的人呐。”

参议夫人说完话,抿了一口熟水,又咬了一块芙蓉酥。“果然好吃呀。”她睁大眼睛看向荣澜语。

荣澜语一笑。虽是刘妈妈的手艺,却是她教的。

“下回给您带更好吃的来。”

参议夫人连连点头,只以为周府有好的点心师傅。而后又捡起刚才的话茬:“从那以后,我与她就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她终于来了盛京,我高兴坏了。没想到,好人不长命,她走得那么早。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呢?只能替她好好照顾寒执罢了。于是,大人成了寒执的老师。自然,这事外头的人都不知道。”

“虽然与老夫人未曾谋面,可老夫人为周府挣下了偌大家私,我就知道,老夫人不是寻常人物。”荣澜语真诚道。

“正是。”参议夫人莞尔一笑,看着荣澜语道:“你知道吗?我方才就想说,你很像她。我说不清楚哪里像,可你身上的那股劲儿,让我觉得很熟悉。澜语啊,你要是有空,以后常来,可好啊?”

“自然是好。只要夫人不嫌弃澜语府上声名不好,就是澜语的福气了。”荣澜语款款道。

“这不妨。你父亲也是得罪了人,不算什么大事。倒是你两个姐姐,今天在外头闹腾些什么?平白到我们府做什么?”

荣澜语叹道:“原是我大姐,自以为跟您有些交情。至于到您府上来,难道您不知道,参议大人那有个缺儿?”

参议夫人摆摆手道:“我跟你婆婆不一样,我可不管闲事的。缺不缺的,老爷没跟我说。大概早就有了主意吧。不过怎么着也轮不到你那两位姐夫,老爷不算大儒,但门生也是有的。”

荣澜语点点头。心道这话要是让二姐姐听见,可不是要气得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