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1/1)

县城中境遇相似的人不知有多少,自然不可能刻意去找陆芸花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但像是今天这样遇见了行个方便也不会有什么二话。

“啊……”陆芸花恍然,思及石奴,心中更是复杂。

陆芸花:“东家不必如此,此事我也是为了自保。”

“哎,哪能一概而论。”东家摆摆手不以为然:“您虽说是自保,却也实实在在帮了我,陆娘子实在客气。”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卓仪坐在一旁也没有被冷落,气氛极其融洽。片刻后伙计终于抱着个坛子出来,将它小心放在卓仪面前。

“这是十斤六十年的陈酿‘红缨烧’。”东家乐呵呵道:“还未开坛时候已经被订光了,就算我手里也只留下了二十斤,这十斤算是我送二位的,可千万不要推辞才是。”

陆芸花和卓仪见掌柜的决心已定也就不再推辞,告辞离开。

“真是占了大便宜。”走出店外,陆芸花拍了拍卓仪抱着的坛子,无奈摇头。

“回头送些回礼便是。”卓仪温和地笑了笑,提醒道:“还要买炸鱼吗?”

“买,当然买……我们在食摊上吃了再回去。”陆芸花点头。

陆芸花感觉一早上没干什么事情,但一看现在的时辰也到了该吃中饭的时候,家里面有大河和余氏看着,一家人吃饭什么的都不用担心。陆芸花想想自己基本上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如今这油炸小鱼凉了就不好吃,不如就直接在摊子上配着小鱼喝点酒。

“依你。”卓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知道陆芸花心情不佳,也愿意顺着她叫她高兴,毕竟就算陆芸花喝醉了他也能把她安全带回家去。

“两位客人请!”炸鱼摊上的年轻娘子见他们要坐下堂食,将两人引到座位上,还赶紧拿干净的布子擦了擦:“二位,我们家炸小鱼炸得酥脆,鱼小小一个,所以都是称重后一两起卖。”

“给我们上半斤吧。”陆芸花笑道。

“哎!”年轻娘子高兴应了,给他们倒了茶水就转身去炸鱼。

陆芸花举起木头茶杯喝了一口,现在真正的茶叶还没有发明出来,像陆村长那样粗糙摘了茶叶晾晒后拿来喝的算是少数,像是这摊子里面的茶水是放了薄荷叶子泡出来的,带着丝丝的凉意,非常解腻,与炸鱼十分相配。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老板娘做生意确实认真,作为顾客难免有种被重视的高兴。

陆芸花微微笑了笑,仰头喝干茶杯中的茶水,示意卓仪给她倒上酒。

热腾腾的炸鱼很快就上桌了,陆芸花先饮了一口酒品尝。

烈!入口极烈,仿若刀割一般的灼烧感叫人恍然以为自己口中含了一团烈火,回忆它的名字,唤作“红缨烧”……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会联想到北地的战场,与它如今的口感完全一致。

接下来就是绵绵的甘醇,久尝喉间似乎泛起冰凉之意,如严冬中的大雪、凛冽风中的武器,锋利与冰冷之下还能尝到甘甜,又如同旌旗猎猎作响时舞动的弧度,口感绵长顺滑。

好一个“红缨烧”!

“好酒!”卓仪赞道,比起觉得好喝却应当不会在平时刻意买来喝的陆芸花,明显被红缨烧勾起许多回忆的卓仪更喜欢这种酒。

炸鱼味道不错,裹了面粉炸出来的酥脆小鱼连骨头都被炸酥了,就算上面只撒了些盐巴,炸鱼本身的鲜美味道却已经足够好吃,更是一道极好的下酒菜。

陆芸花配着炸鱼喝了一杯酒就感觉酒意上涌,精神在微醺中无比放松,身上的疲惫感缓缓将她的神志往下拉,叫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有些昏昏欲睡,就连卓仪起身做了什么的动静都没注意到。

“芸花。”卓仪轻轻拍了拍陆芸花的手臂,低声唤她:“芸花,醉了吗?”

“……没呢……”陆芸花半睁着泛起水雾、看起来有些朦胧的眼睛,声音慵懒:“……没醉、没醉……做什么?”

“我们该回去了,芸花。”这哪里是没醉的样子,卓仪无奈,接着低声哄道:“我们回家继续喝,好吗?”

“……”陆芸花撑着脸,发丝从耳畔滑落遮住了小半张脸,酒后变得迟钝的脑袋缓缓运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娘子醉了,要不我去叫个车来?”炸鱼的老板娘见状想来帮忙,提议道。

“多谢店家,不用了。”卓仪温和地笑笑,轻松将软得像是面条一样的陆芸花扶起,拒绝道:“我们家不远,用不着叫车。”

他刚刚去把酒水寄存在酒坊,两只手都空了出来,就算陆芸花醉了也不大需要帮助。

店家:“那您二位路上当心!”

正午的阳光正是最烈的时候,把地面上的石板都晒得滚烫,人们都在阴凉地方休息,积攒着下午工作的精力。因此路上不见什么人,一路走来只有几人与陆芸花和搀扶着她的卓仪擦肩而过。

就算这样也有人不停回头看他们,这时候陆芸花喜欢家里人带着相同配饰的好习惯就有了用处,路人见他们穿着相似、身上带着差不多的配饰、陆芸花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对卓仪很依赖的样子,也就清楚他们是一家人。

终于出了城,卓仪无奈让似乎恢复几分意识的陆芸花扶着路边的树站稳,转身背对她蹲下,声音温柔低沉:“芸花,来,趴上来……我背你回去。”

第179章新的征程

最后陆芸花是被卓仪背着回家的,她喝醉后断片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才知道这回事。

不过卓仪说一路回家都没有遇见别人,陆芸花又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自然不会为此感觉到害羞,最多为自己被原先瞧不起的酒灌醉而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倒是我小瞧了这里的制酒业。”陆芸花感叹,手上收拾厨具的动作没停,自上次喝醉已经过去许多天,但自那之后她就一直四处忙碌,到现在才有空余发发呆。

还以为如今的酿酒技术最多到“绿蚁新醅酒”那种程度,哪想除了曾经喝过的青州蜜这种度数较低、爽口甘美的酒之外还会有红缨烧这样甘醇浓烈的酒,可见如今因为信息不流通、手工产量低等等原因,许多有资格出名的好物都泯灭与众,不得外人所知。

但显然红缨烧这样的好酒不可能经常遇上,店家当时说那酒是“六十年的红缨烧”,可见它的珍贵程度,就算酿造技术不到位,漫长的时间也足以弥补它的缺点,普通的酒却根本没有机会达到这种程度。

况且像黄酒这种可以用来入菜的酒才是陆芸花需要的,她之前想要酿造的酒也是这一种,虽然同是麦曲制成的酒,但制酒工艺上的些微不同就能让酒水的种类变得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陆芸花若有所思:“天气热了,也到了能制曲的时候……还是先记下好了,还得等两天再考虑这事,最近没到最合适的温度,家里事情也正在关头呢。”

到了现在,原先显得丰裕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

庄稼和河里的虾都需要注意,卓仪算是被绑在了地里,最多把家里的活计揽过去给陆芸花减负。

原本生意上还有一个大河能帮忙,但夏天日头正好,是适合晒酱的好时候,同时雨水也最多,那酱要是沾上一星半点雨水可就全废了,导致大河大多时间只能待在酱坊那边,就连烤鱼摊子重新装修那阵子也只有看着天色很好、不会下雨才敢过去搭一把手。

陆芸花摸摸下巴:“大河早晨起来就得在酱坊里面看着酱缸……这食摊上的活计也不算少,晚上要发面,早晨又要早早起来蒸馒头、搅酱……这样下去可不行,酱坊得正经找个帮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