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一)(2/2)

杨嘉北拆开泡面的包装:“万一宋茉饿了呢?”

林杭:“吃泡面啊!”

杨嘉北瞪他:“给女孩子吃泡面?你忍心啊?”

林杭:“……”

宋茉不用去打热水,杨嘉北从车上拿了两瓶矿泉水给她,一瓶热小火锅,一瓶喝。宋茉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本领,变魔法似的,竟然还带了一个饭盒,里面装着新鲜的提子,还有洗干净料理好的娃娃菜。娃娃菜最嫩的芯和尖尖里都整齐码好,放到宋茉的自热小火锅上层,等着热水慢慢地煨熟;提子也洗的干干净净,放在饭盒里,还有小牙签,让她一个一个插着吃。

林杭捧着接完热水的泡面回来,就看到杨嘉北这极度不公的举动。

他啥也没说,他低头呼呲呼呲吃泡面。

也不单单是吃,林杭还热情地分享了自己采风这么久的见闻,分享知青时代的一些奇事——北京一个知青,为了能够学习外科手术技术,竟然给自己做了阑尾切除手术,将切下的阑尾偷偷保存;后期中苏关系恶化,有个哈尔滨的知青为了抢救船,不慎被水冲走,被苏联边防军俘获,后来虽然被苏联边防军送返,但仍旧被发配到监狱进行劳改……

宋茉听得愕然:“真的吗?”

林杭耸肩:“听人说的,作不了假——前面那个给自己割阑尾的,还有新闻报道呢,你搜一搜就出来,嗯,关键词’北大荒自己做阑尾切除手术’……”

杨嘉北说:“吃饭呢,你讲这些血呼啦的做什么?”

林杭低头,盯着手中的泡面,悲叹一声,哼唱:“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杨嘉北说:“吃油?我现在给你灌点汽油,成不?”

“哎哎哎,警察同志,”林杭放下泡面,敬礼,“咋这么大脾气呢?我吃,吃。”

吃是不可能的,他还在款款诉说:“其实咱们现在日子好多啦,你知道吗?以前这些知青——来’北大荒’的知青啊,吃的都是全麦粉——不去麸子的那种!没有菜,一天三顿都是汤。知道咋分的不?轮性别,轮人头,男知青,一人一天一斤二两;女同志,一人一天一斤。”

说到这里,宋茉饶有兴趣地看杨嘉北:“你这样的,一顿至少得半斤米饭吧?要是去那种地方,是不是得饿死了哇?”

杨嘉北还真的顺着宋茉的假设沉思,正色:“有其他东西吃也行。”

“哪儿有其他东西啊?”林杭笑,他说,“听过那个顺口溜没?’从黑河到赵光,哪个连队不喝汤?早上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有力量,晚上喝汤映月光!’”

杨嘉北说:“没听过。”

他低头吃面,剥开了鹌鹑蛋,恰好宋茉的自热小火锅咕咕噜噜冒开了热气。玻璃窗外一片白,车辆静默,宋茉揭开盖子,简陋的自热小火锅里泛着热腾腾的香味儿,细细几片牛肉、粉条、藕片、海带……咕咕噜噜地泡在一片香喷喷红汤里,新鲜的、嫩生生的娃娃菜叶子已经被热气蒸熟了,浸着热热辣辣的汁。宋茉拿了随身携带的那双小筷子,挑了一片娃娃菜叶子,放到嘴巴里,慢慢地咀嚼。

很辣,她又去拿饭盒里的干净提子吃,降降温。

杨嘉北将自己刚剥好的鹌鹑蛋悄悄地放进她的小火锅中。

后面不知为何,传出一阵惊呼,林杭是凑热闹的性格,扭头就看。而在这瞬间,宋茉放下筷子站起,按着杨嘉北的后脑勺,堵上他的嘴巴。

她用舌尖将一枚完整的提子送到杨嘉北口中,微笑着看他错愕的一双眼。

宋茉没理杨嘉北压在她肩膀的一只手,闭上眼睛,加深这个提子味道的吻。

……

等凑热闹的林杭转过脸时,冷不丁吓一跳。

他震惊:“警察同志,你脖子咋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