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2/2）

她身上还是湿哒哒的，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身干衣服。沈李氏可不管这些，直接放开嗓子嚎：“好哇你，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秀儿姐打小就乖，是不是你撺掇她出去的？你就盼着我们一家三口都死了，你好霸占我们沈家的酒坊？我告诉你，没门……”

沈李氏骂骂咧咧半天，越说越过分，在听到“野汉子”三个字后，沈娇脸一沉，把碗重重拍在桌子上，疾言厉色地吼道：“给我闭上你的粪篓子！”

屋里一下安静了，就连沈秀秀也憋住了眼泪，不敢说话。

沈娇冷笑一声，“我沈娇天天当牛做马，没落得一点儿好不说，还惹了一身骚。来来来，今天好好说道说道，我怎么不安好心了？你不说出个四五六来，咱们没完！”

“你敢给我顶嘴？”被小辈这样数落，沈李氏气的浑身发抖。

沈娇可不惯着她，冷声道，“我说话就这样，嫌难听，趁早休了我，我巴不得。”

沈李氏的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白，却不敢再顶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全家都得靠沈娇吃饭，她还指望沈娇给秀儿姐赚嫁妆，给他们养老呢，只得悻悻闭上了嘴。

沈老爹拿着杆烟枪沉默不语，心里头只觉得女人家家的麻烦，天天为了点儿破事儿吵翻天，不过他倒是看到了沈娇还在滴水的衣服，说道：“娇娘回屋里把衣裳换了吧，都是一家人，像什么样子，散了散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沈娇也给自己舀了碗姜汤喝，一股暖流儿直通四肢百骸，她享受地眯了眯眼，真舒服啊，再洗个热水澡就更好了。

她脱了湿衣服，打散一头乌黑的头发，忽然瞥见空荡荡的手腕，她愣住了。

铃铛呢？她的铃铛不见了！

沈娇慌了神，那铃铛她从小戴到大，宝贝的紧，特地找了个红绳穿好戴到手腕上，洗沐都不舍得摘下，今早还在呢，怎么突然没了！

她仔细回想，恍然想到今天在水里的时候，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过，她心中一沉，如果真是那时候掉的，当真找不回来了。

她的铃铛是用银做的，小巧精致，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现在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那是她亲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啊。

从小被卖到沈家当童养媳，沈李氏尖酸刻薄，待她并不好，每每受了委屈，她都会摸摸自己的小铃铛，想象自己亲娘的样子，即使如今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她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这铃铛丢了，她心里空落落的。

算了，流年不利，她自认倒霉。

***

三更已过，村子里一片静谧，沈娇在床上辗转反侧失了眠，几个翻身后，她索性坐起来，在床前沉默良久，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沈娇披上在外衣，点了一根蜡烛，悄悄出了门。

白天的热闹荡然无存，天上一轮圆月照着青石板路，泛着清冷的光泽。她不自觉拢了拢衣服，用掌心护着微弱的烛火弯腰寻找。

没有，这里也没有，她寻遍了今天来时的路，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眼见蜡烛越来越短，沈娇自知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她咬咬牙，决定去沈秀秀今天落水的地方看一眼，如果没有，她就认命了。

结果不出所料，依然空空如也，只有一地飘零的枝叶，沈娇望着清棱棱的溪水，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干出跳水的寻铃铛的傻事。

罢了，今日捡回一条命，就当破财免灾吧。沈娇自我安慰道，正要回去，忽然，她揉了揉眼睛，这水面怎么泛起了红？

靠近些，看到有什么东西浮了起来，仔细一看，竟是个人？！

沈娇大惊，只见那人周围已经被血水浸染，一动不动，想来凶多吉少。

她向来胆子大，竟也不觉得害怕，在心里合计道：这人要是死了，就没有救的必要了。可要还有救——

她一个寡妇，夜半出门救了一个男人，说不准传出什么闲话哩。这人和她非亲非故，她凭什么冒着刺骨的河水救个陌生人，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合礼数。沈娇成功说服了自己，当没看到，转身就走。

等等？

沈娇停下来，方才她没看错的话，那人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绸缎，隐约闪着金光，她知道，有些富贵人家用金线绣衣服，一件衣服下来，比真正的黄金还值钱。

他要还有气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死了，那……

沈娇想了半天，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