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⑧(1/2)

越是盯着照片看,梁挽颐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照片的拍摄水平很差,倒是和她大学的时候挺像的,她那时刚接触深空摄影,不管是设备还是技术都差得远。

她甚至没能买上一架赤道仪,只用打工赚的钱买了个勉强能用的天文望远镜和功能性不太强的微单,凑合着拍。

想要进行深空摄影,设备很重要,赤道仪正是关键之一,地球的自转会对深空拍摄产生影响,而赤道仪正是可以消除地球自转影响的仪器。

星空用肉眼看去非常黯淡,需要使用长曝光才能拍摄出想要的效果,如果不用赤道仪,在长曝光的过程里,恒星会在镜头里发生位移,拉出一条长线。拍摄出的画面就会是线状的星轨,有点儿类似于梵高那副名画,《星空》,而非平时所见的星野。

梁挽颐那时候没有赤道仪,她就不能用长曝光来拍摄,只能把曝光时间设置成一秒,反复多次地拍摄出一千多张同一幅场景,最后再把这些照片用电脑进行一下后期加工,才能得出她想要的效果。

但是这种方法拍摄出来的深空照片是非常不专业的,星点很容易虚,梁挽颐手上这张照片的就有这个问题,而且很严重,跟她多年前的水平简直如出一辙,一看就是出自新手。

新手拍摄深空时,多数会选择拍摄那几个比较出名的,像什么猎户座、仙女座、昴星团等,可这张照片上的星云只让梁挽颐觉得非常陌生,这绝对不是常见的那些星系。

这样想着,梁挽颐几乎下意识顺着车窗向外面的天空望去,可惜城市里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着严重的光污染,天上只有一轮黯淡至极的月牙,连北斗七星都看不到。

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梁挽颐突然想起了一段很久远的记忆。

昨天的徐馨雅和今天见到的那几个大学同学,他们都提到了一件共同的事,那就是大一那年的暑假,徐馨雅和她的两位室友,林檬檬、黄采芹一同外出观测过星空,并且在那次旅行中发生了意外。

其实那年暑假,梁挽颐也出去旅游了,同样是为了观星,不过她还有个目的,那就是深空摄影。

那时她刚接触深空摄影,正好想用暑假的时间好好锻炼锻炼,就选了个不太热门的自然景区,那是一处图瓦人的部落,位于西北地区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梁挽颐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形容,她捏着照片的手也不可抑制地开始发抖。

她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有关于那次旅行的记忆,她竟然完全没有了,不管怎么去回忆,都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就好像那段记忆被某种特殊的力量完全删除掉了。

如此匪夷所思的情况,为什么她以前没发现?梁挽颐仔细审视起了自己,这段记忆在此前是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存在于她的脑海中的?

她记得自己去过那里,拍了不少照片,但是因为设备空间不足了,所以在回来之前,就将照片全部删除了,过了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记不清楚不是很正常吗?那次的外出拍摄也让她明白了深空摄影有多烧钱,回来之后她就放弃了这条路,直接转去了人像摄影。

好像都是些不足称道的小事

不,不对!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梁挽颐越是深思,越是心惊,如果是设备空间不足,必须删除照片,她也不可能把照片一张不剩地全删了,多少得留下几张比较有意义的吧。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她也不该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而且有关于深空摄影梁挽颐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回想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放弃,真的仅仅只是因为烧钱吗?

可是为什么那次回来之后,她就再没用过闲暇时间去探索追寻过星空了?如今的她,也算小有财富,高配置的设备她也买得起了,可她为什么也没再重拾起当初的爱好呢?

那么除了觉得烧钱,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梁挽颐闭上眼睛,扪心自问。

那片浩瀚无边的星海似在她脑海里缓慢展开,可她仰头望去,却并不渴望触碰。

她像被扼住了喉咙般,某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不可抑制地涌出,这种恐惧似深深扎根的种子,轻易无法察觉,但一旦想要去触碰,那份恐惧便如潮水般侵袭而来,像一双阴冷怨毒的眼睛,让她不敢靠近,不敢细看。

她竟然在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梁挽颐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张照片上,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这张星空的照片不会其实是她拍的吧?只是她自己忘了。

她坐在驾驶座上,头顶的小灯亮着昏黄的灯,车外是一片寂静的深夜,稀疏的路灯将偶尔路过的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明明身边一切都平常又真实,梁挽颐却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虚假,像一团蠕动着的腥粘胶体,密不透风地将她紧紧包裹在其内,令她只是做出呼吸的动作,都显得艰难无比。

如果记忆和亲眼所见的画面都是虚假的,那什么才是真实的?她此时正恐惧着的,正在努力逃避的那个“它们”,又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真的被那些“它们”抓住了,她是否会像林檬檬和黄采芹那样,死在过去,死在那个她甚至没有任何印象、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的过去?

梁挽颐剧烈地喘息着,她抬手摇下车窗,想透口气,可盛夏的夜晚,连风都是闷热粘稠,每一口吸入,都好像从鼻腔糊到了肺部,带着令人恐惧的窒息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