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眉（2/2）

长长的路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头，也并不想走到头，可谁知天公不作美，刚刚还晴朗的天，顷刻间布满黑云。

“要下雨了。”祁凌皱眉看了看天际，将寄月抱上了马，自己也要上马时，江面上有个人在同他招手，“凌公子！”

寄月望了过去，那边来了艘客船，其上的旗帜上写着“江”字，而船头，立着位白衣青年，正含笑看着他们。

“你们认识？”她抬头看了看祁凌，他方才还是散漫的神色，望见那船上之人后，眉间当即蹙起，似乎不愿见到此人。

“点头之交。”祁凌松开了寄月的手，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乖，你在这等会儿，我过去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那你快去吧，我来牵着马。”寄月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这马俨然已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主子，偶尔她也会帮祁凌牵马，或者给马儿洗一洗澡。

“好。”祁凌把缰绳递给寄月，摸了摸坐骑的鬃发，“在这里不要动，给我看好夫人，若把人弄丢了回来剥了你的皮做鼓。”

这马十分有灵性，虽听不懂人话，但看到祁凌眼里的警告，垂下了脑袋，乖乖停在原地不动。

这边客船恰好靠岸，祁凌也刚好走到栈桥尽头，踏上了船板。

“言少卿，真巧。”

言少卿带笑的眸子落在祁凌脸上，“先前听底下人说那夜上揽月阁的是一对年轻男女，言某还不敢置信，今日亲眼见到小祁大人携佳人出游，才知确有其事，只是不知那位该如何称呼？”

“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何须称呼。”祁凌轻描淡写地带过。

言少卿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的骏马和美人身上。“汗血宝马，温婉佳人，别说是言某，便是楚霸王和虞姬，也要艳羡三分。”

“露水情缘怎配和霸王别姬、生死不弃的佳话作比？”祁凌自嘲道。

瞧见对方依旧探究地眺着远处，他眉间隐有不悦。“言少卿和夫人躞蹀情深，何须艳羡在下？”

同是过来人，言少卿自然知道他这是不愿其他男子窥探自己怀中人，便收回了目光，笑道：“从前在京里，多少乱花迷人眼，也未曾听闻小祁大人与任何女子有过‘露水情缘’。”

祁凌踱步到船栏边上，望着茫茫江面，姿态懒散。“在京中和在外自是不同，这点言少卿应该更有体悟。”

“不错。”言少卿走到他身边，目光悠远，“小祁大人这边查得怎么样了？若不便出面，在下岳家在江州有些根基，可由我们派人去查。”

“十之六七，有消息会让人给言少卿传话，若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祁凌可没心思同他赏景。

瞧出他的不耐，青年只是笑笑，“那在下就不多留小祁大人了，免得让佳人苦等。”

随即也慢慢走入舱内。

船舱内，一个女子正立在窗边，明明梳妇人发髻，但一双眸子灵动如十八七岁的少女，此刻她手中拿着块咬了一半的点心，正伸长了脖子望江岸的方向望去，连身后多了个人都未察觉。

青年温声问她：“好看么？”

“那两人都好看……”女子喃喃道，说完才意识到他来了，手里的点心都掉了，拍着胸口道：“言时哥哥，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儿！吓死我了！”

“打扰到妹妹看俊美郎君了？”言时弯腰拾起地上的点心，走到窗边，揽着娇俏的人儿，“可妹妹已经是我的夫人了，别想了。”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多俊美的郎君，才能和言时哥哥齐名嘛，又没有想红杏出墙！”女子的目光仍望着那一双人。

“所以妹妹方才看清了么，他和我谁更胜一筹？”青年不依不饶。

“你们……各有千秋。”女子抬眼，见他似乎不满意，又补了一句：“但是，夫君更显温文尔雅。”

“妹妹这是在变相说我身子骨弱。”言少卿失落道。

女子耳垂通红，忙引开话：“你看他俩，一个矜贵散漫，一个温婉娴雅，明明南辕北辙，凑一起看上去竟还挺般配！”

说着想到方才偷听到的话，又操起心来，“可那位小祁大人，看起来并非良人啊。从前在京里就听说他这人阴仄仄的，号称什么玉面罗刹，如今看来果真不是什么好鸟！”

“不见得。”言少卿淡道。

女子掰着指头给他细细道来：“夫君你没看到，方才他过来时，那姑娘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望夫石似的，可他头也不回，嘴上还说什么‘逢场作戏’、‘露水情缘’！”

言少卿无奈地摸了摸妻子的脸颊，“我倒觉得，他未非不把那姑娘放心上。”

“你怎么敢笃定？”她不解道。

“我是男子，自然知道男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