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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那商人如约而至。玉将军与一文雅男子一同接待了他。

商人见那男子高冠短髭,儒雅不凡,请教名姓,知是信阳范氏范伯常,一时受宠若惊。又喜问:“敢问杜家子名城的,可是与先生为伴?”

范深笑道:“阿城是我弟子,你如何识得他?”

商人道:“他叔父与我相识,曾嘱诸位友人,他侄儿师从伯常先生,要我等如能寻到,带话与他。”

范深讶然,问:“杜守初可安好?”

阿城的二叔当年留在了曲城,行商贾事。不意后来盛公子引狼入室,不但失了领地,连他本人都被“请”去了陈国都城做“客”。先时阿城还托过人给他二叔带过书信,后来许国大乱,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商人笑道:“他便是托我等给他侄儿报平安。他无事,他去了陈国国都云台城,已在那里娶妻,我与他分别之前,他的妻子已经为他产下一女。他是读书人出身,行起商贾事来,却还更强于我等呢。”

这层关系一扯上,大家立时便亲近了许多。

城守府还备了宴席招待商人。

竹生没有商贾鄙贱的意识,范深是不拘小节的务实派。面谈和宴席都进行得很愉快。他们从商人那里得到了想了解的信息,商人从竹生手里拿到了城守府的订单和订金。可谓皆大欢喜。

后来这商人离开,“信阳范伯常辅佐冀县玉将军”的消息便传播了出去。来投奔竹生的便不只是流民,开始有了读书人。

竹生再次觉得,遇到范深,她的运气真是好。

她仔细想想,忽然意识到,从她穿过界门来到凡人界后,其实运气……一直不算差。

她的确遇到和看到许多惨事、恶事,但那些事都并非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她自来到这里后,结识了范深翎娘阿城,收服了七刀,而今这几人皆是她心腹或器重之人。及至后来她救下的那些人,如村落中的阿牛诸人,高家堡的高管事,这些人现在全都依附于她并为她所用。接手澎城直如一场儿戏,如今澎城是她根据地。

冲昕和冲琳都曾说,她是身负功德之人,该有福运。她在大九寰处处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每想起这话来,便觉讽刺至深。不料来到小九寰,却反而隐隐应了他们的话。

如此看来,并非她没有福运,实在是她这福运,在大九寰太过薄弱,完全为这些逆天的修真之人压制了啊。

看,她在小九寰唯一的不顺之事,便是修炼。而阻挠她修炼的,是从大九寰带过来的三昧螭火!

竹生还不知道,她这番推测,竟然完全真相了。

虽然生为凡人,但以她的福运,若不是遇到冲昕,亦可以自行破除贫穷困苦的命运。只是她不幸遇到冲昕,命线纠缠,因果相连。

冲昕乃是长天神君转世,在他的命线因果面前,竹生这个凡人的小小福运算得上什么呢。

“丰国果然兵败安州。”

“涪城果真只有守军五千。”

“丰军溃败,若退兵,必定据守涪城。”

“丰军行军前,周边诸人尚不成势,因此才被轻易放过。丰军若据守涪城,包秀、马瘸子……更不要说冀县有四千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丰军若要固守涪城,必要除去我等。”

“则冀县危矣。”

书房中,范深蹙着眉,围着舆图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少有这种情绪外露,可见形势的确严峻。

但竹生已经很熟悉他,从他走动时步伐的韵律间便能知道,他一定有些什么计较。

“先生有何对策,别卖关子。”她不客气地道。

跟竹生在一起,什么千金买骨、礼贤下士的那一套不要指望了,她就是这么直接,不给你作秀的机会。范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只有一个办法。”他道,“不让丰军据守涪城。”

竹生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从高家堡到澎城,从澎城到冀县,一趟一趟地练兵,一次一次地实战,竹生作为战士的血早就回温了。更不要说手握长刀,一马当先,将迎面扑来的敌人砍倒在地,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那种淋漓的快感!

“先生快说。”她道。

范深看了她一眼,指着舆图道:“丰军分作两股,分击赫明、安州,先后大败。以五五之分,七万大军,则两边各三万余人,虽数倍于我,却是久在他乡的疲敝之师。”

“两军皆败,已知以赫明、安州之城,分兵实乃下策。我料其必要合兵。若任其合兵,我等无论如何出招,都是以卵击石,再无生路。因此,万万不可令其合兵。”

“丰军此战,时日长久,早前粮草便由从丰国运送,改为在涪城就地征敛。则涪城于丰军,乃是重中之重。”

“攻其必救。”

“截其退路。”

“然虽是疲敝之师,亦数倍于我。以冀县四千人,此事极难。唯有与诸方势力联手,才有胜望。”

“可即便这样,仍极是凶险。所以,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你还可以放弃冀县,退守澎城。”

“竹生,你来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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