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杨兼禽兽(4/5)

杨兼从始至终却十足的镇定,并不见任何着急的神色,微微一笑,说:“无妨。”

“无妨?”宇文会震惊的说:“难到你打算……空手套白狼?祖珽可精明着呢,咱们这是铤而走险啊!”

杨兼还是半点子也不担心,说:“不必着急,放轻松,下令开船罢。”

高延宗逃跑了。的确,他突然乖巧起来,就是打算养精蓄锐,吃饱喝足,把伤口给养好,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让他们失去人质。

高延宗的功夫不弱,这些日子吃得饱,养得好,加上年轻,身子板儿恢复力好,伤口没几日便养好了,于是高延宗打起了逃跑的念头。

因着这些时日高延宗乖得很,所以门口的守卫也减少了不少,警戒松懈了下来,会谈当日,高延宗趁着守卫换班的空档,悄悄推开室户,从室户溜了出来。

他很是聪明,并没有着急溜走,因着高延宗知道,这附近都是杨兼的兵马,纵使逃过杨兼的兵马,还有延州的驻兵,纵使逃过延州的驻兵,还有河水挡着。

高延宗没有战船,连个小船也没有,是绝对无法过河回到齐军的,所以聪明绝顶的高延宗想了一个法子,他打晕了一个周军士兵,扒掉士兵的介胄,换在自己身上,乔装改扮成周人士兵的模样。

所以高延宗逃跑了,但他其实并未逃跑,换了个模样,混在人群之中,竟然堂而皇之的上了周军的战船。

宇文会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的时候,正好从高延宗身边跑过去,他竟然一点子都没有发现。

高延宗站在一群士兵之中,听着宇文会和众人急切的讨论着自己逃跑的事情,压低了一些头,让头盔挡住自己的半张脸面,唇角不由一挑,心说你们找罢,就算是找死也找不到你高阿爷!

高延宗心里有个完整的承算,他混成周军的模样登上战船,等一会子周军会上齐军的战船谈判,如此一来,自己也可以混在队伍里上齐军的战船,到时候再表露身份,左右都是自己人,看杨兼还能如何无赖!

高延宗越发的佩服自己的英明,不动声色的站好,耳听着杨兼下令开船,笑容不由慢慢扩大,终于……还是自己赢了。

齐军和周军谈判,齐军已经准备好了谈判的船只,双方都可以带士兵上船,因此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杨兼带了一众精锐士兵,特意带上兰陵王高长恭一同,上了战船,高延宗混在队伍里,也跟着上了谈判的战船。

齐军的主将果然换成了祖珽,祖珽一身官袍,显然升官了,已经不是当日的秘书郎,坐在席上,态度也不是很恭敬,完全没有被抓了人质的感觉,只是说:“我是个盲人,多有不便,便不起身相迎了。”

杨兼笑着说:“彼此彼此,我是个瘸子,也不相迎了。”

杨兼开门见山的说:“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有话兼就直说,也不顽那套拐弯抹角的,我们手中有安德王做人质,条件是齐军退兵,否则别怪兼心狠手辣了!”

高延宗就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心中冷笑一声,心说你们有个屁,老子已经逃出来了,一会子便现成打脸给你们看!

哪知道祖珽却幽幽一笑,说:“人质?镇军将军怎知道,你们手里握着的是人质,而非一颗废棋呢?”

高延宗皱了皱眉,一时没听懂祖珽的话。

杨兼并不惊讶,似乎全都在意料之中,不着痕迹的朝着高延宗的方向瞥了一眼,幽幽的笑着说:“哦?废棋?高延宗可是你们齐人的冲天王,如何是一颗废棋呢?”

祖珽哈哈大笑起来,笑容十足猖狂,说:“冲天王?甚么冲天王?我们大齐哪里有这样的封号?”

高延宗小时候特别受高洋宠爱,高洋问他想做甚么王,高延宗回答说自己要做冲天王,但那时候高延宗还小,不懂得这些,可能只是觉得名头好听而已,放眼大齐也没有这个封号,所以日后高延宗被封为安德王,而并非甚么冲天王,冲天王这个名号却这般流传了下来。

祖珽大笑,似乎对冲天王这个名号异议十足,嘲讽的说:“镇军将军您可不知,冲天王已经过去了,安德王高延宗飞扬跋扈,骄纵泼蛮,那在我们大齐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天子早就想要除掉高延宗,因此才派他前来,如今高延宗落入你们的手中,合该他倒霉,与人无忧,你们握住高延宗,就是握住了一枚破烂的棋子,能有甚么用?”

高延宗听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自从叔父去世之后,自己的地位不如以前,但他对大齐还是忠心耿耿的,绝对没有一丝怠慢,每次上战场也都冲在最前面,唯恐丢掉了大齐的脸面儿,但没想到,竟会从祖珽的口中,听说另外一个自己。

祖珽不知高延宗就在旁边,他又是个盲人,更加看不见,继续说:“如果你们能替大齐杀掉高延宗,反而是帮了我们的忙,我回去只管与天子哭诉,就说我已经尽心尽力,但还是没能救回安德王,天子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你说对不对啊?”

“对,”杨兼抚掌笑着说:“说得对,太对了,只是……不知道安德王本人觉得对不对?”

祖珽冷笑一声,说:“今日便算是安德王本人站在我面前,我也还是这些话儿。”

杨兼慢慢回过身来,面带微笑,准确无误的从众多士兵之中找到了高延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安德王,您觉得呢?”

祖珽虽看不见,但听杨兼的口吻,吃了一惊,难道安德王就在此处?

可是方才亲信分明告诉他,安德王没有上船,怎么突然就……

高延宗站在人群中,慢慢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盯着杨兼,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杨兼说:“兼不知道,但你兄长知道。”

那日高长恭去找杨兼,说高延宗突然乖顺下来,恐怕有诈,其实提出来的就是这点,高长恭熟悉高延宗的为人,早就猜出来他会逃跑,杨兼告诉他不必担心,高延宗要他跑,我们便送他逃跑的机会,这样计划才能更加稳妥。

所以守卫松懈,还有换班的空档,根本就是杨兼故意安排的。

高延宗恍然大悟说:“原来是你们!”

杨兼笑着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兄长早就猜出来了,小五儿你是有些小聪明之人,一准儿会偷偷溜上船,借着齐军谈判的机会,混到齐军之中,其实你一上船,就被发现了。”

宇文会震惊的说:“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害得我以为人质丢了,白担心一场!”

众人开始叙旧,可吓坏了祖珽,祖珽虽说的如此大义凌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万万没想到安德王本人竟然就在此间。

祖珽连忙开口说:“这……下官其实……其实是缓兵之计……”

高延宗冷冷一笑,根本没有听祖珽说话,大步上前,“嘭!!”一拳,直接打在祖珽的鼻子上。

“啊!”祖珽没有防备,他就算是有防备,也绝对挡不住高延宗这一拳,登时向后仰过去,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

“将军!将军!?”

齐军士兵们眼看他们动手,立刻冲上来戒备,双方登时剑拔弩张。杨兼面不改色,拦住动手的高延宗,说:“看来今日的谈判只能到这里了,还要多谢将军今日讲了大实话,那我们便少陪了,告辞。”

说罢,让宇文会掠阵,众人便撤出了齐国战船,回到周军的战船上。

高延宗听了祖珽的话,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这才从美梦中醒过来,原来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天王了……

高延宗被带回了周军的战船,登时两只眼睛通红充血,像是发疯的狼崽子一样,又吼又闹:“都是你们!!我死也不会归降!!你们死了这一条心罢!都是你这个叛国贼!”

高延宗说着,伸手指着高长恭的鼻子,怒喝说:“都是你这个叛国贼!如果不是你叛国!人主又怎么会猜忌我!?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杀了你!你死了我才欢心!”

高延宗的吼声沙哑,顺着水上潮湿的微风,飘散出很远,一直打着圈儿的回荡着,久久不能平息。

高长恭面对高延宗的指责,嗓子滚动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说话,他在归顺的时候已经想到了,高长恭还有一干兄弟们在北齐,自己归顺了北周,会带来很多很多的后果,这只是其中之一,因此归顺其实也并非是个简单的事儿。

高长恭始终没说话,只是苦笑了一声。

杨兼似乎看不过去了,他的面上没有往日里的微笑,凝视着高延宗说:“你这么闹,你这般吼,不正因着你心里头明白清楚么?其实并非因着我们,也并非因着老四,你的人主早就对你忌惮已久,你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冲天王么?你的叔叔死了!高延宗,你再也不是那个可以撒娇耍赖,骄纵蛮横,却有人追着给你擦屁股的冲天王了!”

高延宗听着,突然冷静了下来,嘴唇紧紧抿着,眼圈又红了,这次不是充血,反而是觉得委屈。杨兼说的太真实了,其实他心底里一早就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冲天王了。只有宠着你的人,会由着你骄纵,会由着你打骂也不还手,而猜忌你的人,不管你多努力,还是看不到你的忠心……

高延宗深吸了两口气,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快,突然向后一仰,直接摔倒在甲板上。

“阿延!”高长恭赶紧抱起高延宗,高延宗怒极攻心,脖子上的伤口因为怒吼又抻裂了,竟然生生的给气晕了过去。

众人下了齐军的战船,士兵们连忙把祖珽扶起来,祖珽鼻血长流,血水倒流到了额头上,流的满处都是,狼狈不堪。

他用袖袍胡乱的抹着自己的鼻血,说:“狗屁的冲天王!周贼竟然敢算计于我!”

“将军,这可怎么办?”亲信说:“如今兰陵王已经归顺周贼,如今将军又得罪了安德王,这二人若是都投靠了周贼,岂不是要把咱们的机密全都暴露了?”

祖珽的眼睛无神却十足阴霾,眯起眼睛,说:“无妨,不过是两个不忠不义的公族罢了,我自有妙计,不需要打仗,便可以取贼首狗命,还能分裂周贼内部,让他们根本无法出战。”

……

“将军……”冯小怜今日又来给杨兼做按摩,按摩了腿部之后,又开始给杨兼按揉额角,说:“将军,怜儿的力度可还好?”

杨兼闭目养神,轻笑说:“好,自是好得很,怜儿这手,愈发的巧了。”

他说着伸出手去,突然握住了冯小怜的手,冯小怜“啊呀”了一声,有些受惊,红了一张脸面儿,轻声说:“将军……将军您不要这样儿,这样……怜儿没法子给将军按揉了。”

杨广正巧端着汤药进来,便看到了杨兼“调戏”冯小怜的场面儿,活脱脱一个色胚。

杨广板着小肉脸,无奈的摇摇头,他的确也喜欢美色,但杨广喜欢美色,远远比不过喜欢权利,因此在美色面前,杨广从来不会动摇,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可有可无的事儿,最多是“锦上添花”。

冯小怜见到杨广进来,更是羞涩,轻声说:“将军,放开怜儿罢。”

杨兼这才一笑,松开了冯小怜的手。

杨广把药碗送过来,说:“父亲,用药了。”

杨兼上一刻还风流多情,下一刻眉毛都耷拉了下来,垮着脸说:“又用药?父父已经大好了,无需用药。”

杨广幽幽一笑,分明是可爱的脸盘子,笑起来莫名有几分冷酷,说:“父亲若是大好,走上两圈,儿子也就不端汤药过来了。”

杨兼一阵沉默,他的腿虽然稍微好一些了,但还是站不出来,走两步便觉得发酸,杨兼只是怕苦,所以才不想喝药,但每次在儿子面前“撒娇”,儿子都不吃他这一套,一点子也不可人。

杨兼认命的把汤药一仰头全都喝了,冯小怜特别有眼力见,立刻送上来一杯水,柔声说:“将军,汤药苦涩,喝点水,顺顺口罢。”

杨兼笑着说:“还是怜儿最懂得心疼人。”

冯小怜轻声说:“都是怜儿该做的。”

她这般说着,有人走到了门口,往里探头看,原来是宇文会,宇文会见到冯小怜在杨兼这里,特别的欢心,对冯小怜一阵傻笑,随即才对杨兼说:“我有话和怜儿说,借她一会子。”

杨兼摆摆手,心说宇文会这是记吃不记打,上次因着冯小怜挨了一顿的打,一点子也不长记性,还是巴巴的自己送上门来。

冯小怜低垂着头,一脸羞赧,便跟着宇文会来到了屋舍的外间儿,低声说:“怜儿还要照顾将军,大将军有甚么话儿,不妨在这里说罢。”

宇文会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其实……其实我想告诉你……我心仪你很久了,自从见过了你,我心中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你……你愿不愿意跟了我?”

冯小怜似乎大吃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宇文会,眼中又羞又惊,不知是不是宇文会的错觉,还有点子喜悦和不好意思。

宇文会被她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发麻,飘飘然的。

因着天气还热,杨兼屋舍的门没有关闭,有人从外面走过来,手中端着木承槃,上面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粥和小菜,从外面走了过来。

宇文会耳聪目明,他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有人来了,但他背着房门,根本没看见对方是谁,刚要回头去看,却听冯小怜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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